雖說蘇定方生前就任涼州安撫大使,節度涼州州眾軍,算得上是一方大將,但若不是李賢就這件事情死纏爛打,只怕天子也不會如此大動干戈,甚至專門派了禮部官員陪同蘇毓等人一起前來治喪。所以,蘇定方麾下親兵一片縭素,涼州城駐軍也在為主將默哀,所有人心中都瀰漫著一層陰雲。
朝廷不知道,百姓不知道,但他們在這扼守中原和安西四鎮的涼州駐紮著,豈會不知道吐蕃和吐谷渾之間瀰漫的戰雲,豈會看不出吐蕃對外的虎視眈眈?僅僅這幾年,吐蕃和吐谷渾之間小仗不斷,吐蕃更是在疏勒的挑撥下攻于闐,破生羌,若不是涼州州重兵屯紮,只怕局勢更加嚴重。
此時此刻,正在涼州城內的除了幾個朝廷禮部官員之外,還有分駐州的右武衛將軍獨孤卿雲和辛文陵。彼此同僚一場,再加上蘇定方這個上司畢竟威名赫赫,他們自是有些感傷,但此時他們最重視的卻是另一件事。
蘇定方剛剛去世,前一年涼州都督鄭仁泰也去世了,現如今這西北的主將由誰接任?
為武將者,馬革裹屍沙場埋忠骨,這是所有武將對外的口號;但是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不想當大將軍的將軍不是好將軍。雖說將軍和大將軍只有一個字的差別,但是在打仗的時候卻有天壤之別。當初蘇定方更是節度諸軍,責任重大的同時,權力也是相當可觀。
獨孤卿雲和辛文陵都是右武衛將軍,相交莫逆,此時吊了蘇定方,便在涼州都督府的某個房間中說起了悄悄話。
“老辛,你看朝廷是會從你我二人中選出一個。還是另外派能人前來接任?”
辛文陵聽到獨孤卿雲這問題,當下便苦笑了一聲:“朝廷如今在海東用兵,只怕人人都看著那邊。誰也不會願意到西邊來。他孃的,眼看著吐蕃一點一點地蠶食周圍的勢力,我們這些當武將的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主將當得可不窩囊!照我看,海東那地盤不如西北遠矣,有什麼好打地!”
“那是太宗皇帝當初的遺願,陛下不能不打。”獨孤卿雲見辛文陵忽然口出怨言,連忙警告道,“你在外頭可千萬別胡說。否則別說我們這都督當不成,還得擔大罪名!禮部那些官員最會挑刺不過,這次蘇大將軍險些被人算計了,你可別忘記!”
辛文陵恨恨地哼了一聲,旋即不在這危險的問題上多做糾纏。此時。外頭忽然響起了咚咚咚地急促叩門聲。還不等兩人回答。那大門竟是被人忽地推開,一個小吏模樣的漢子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
“兩位將軍。外頭……外頭……沛王殿下來了!”
沛王?李賢?獨孤卿雲和辛文陵對視一眼。同時感到莫名其妙,甚至以為那小吏在信口開河。這是涼州。扼守安西四鎮和中原要道的重鎮,甚至可以說是西北前線,這沛王李賢沒事情跑到這裡來做什麼,事先又沒個通知!想到這裡,辛文陵甚至站起身在那小吏的肩頭重重拍了一巴掌。
“我看你是這些天忙昏頭了,趕緊去睡一覺,少胡說八道!”
那小吏見兩人不信,不禁為之氣結:“兩位將軍,禮部梁大人和駱大人已經有人去通知了,蘇大小姐也得了訊息,你們若是不去,可別怪我沒通知你們!”言罷他一拱手,徑直轉身匆匆離去。
“不會吧,是真的?”
這下子獨孤卿雲也傻眼了,他就是再耳目閉塞,也知道沛王李賢是皇帝皇后頗為寵愛的皇子,這個時候,這位主兒忽然跑到涼州幹什麼,而且事先連一點訊息都沒有。
倒是辛文陵猛地一拍巴掌,一下子上前扳過了獨孤卿雲的肩膀,神神秘秘地道:“我當初在蘇大將軍某次酒醉的時候聽說過,當初他離開長安時,曾經把蘇大小姐託付給那位殿下,還說什麼找一門好親事云云。若是我沒猜錯,指不定人家是放心不下蘇大小姐,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