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揍扁你的腦袋,說話沒有一點分寸。”莫瑞爾太太說著,勇敢地把黑帽子的帽帶系在下頜。
她又瞥了那個盤子一眼。她和對手——那個賣陶器的,都感到不自在。好象他們之間有什麼隔閡似的。突然,他大聲喊道:“五便士你想買嗎?”
她吃了驚,停了下來,拿起那隻盤子。
“我要了。”她說。
“你幫了我的忙,對嗎?”他說,“你最好再對盤口吐口唾沫,就像別人送給你什麼東西,你還嫌棄似的。”
莫瑞爾太太冷冷地給了他五便士。
“我不覺得你把它送給了我!”她說,“如果你不願意五便士出手,你可以不賣給我。”
“這個破地方,如果能白送掉東西,倒是幸運了。”他生氣地喊道。
“是啊,買賣有賠有賺。”莫瑞爾太太說。
她已經原諒了這個賣陶器的男子。他們成了朋友。她現在敢摸摸那些陶器了,並因此而高興。
保羅在等她,他盼著她回來。她通常這時候心情最好——得意而疲憊,大包小包的滿載而歸,而且,精神上也很充實。他聽見她的輕快的腳步從門口傳來,就從他的畫架上抬起頭來。
“唉!”她嘆了口氣,站在門口衝著他笑。
“天啊,你拿了這麼多東西”他驚呼著,放下他的畫筆。
“是的。”她喘著氣,“該死的安妮還說來接我。太重了!”
她把網兜大包小包扔在桌上。
“麵包好了嗎?”她問著向烤爐走去。
“烤最後一爐。”他回答,“你不用看,我記著呢。”
“哦,那個賣陶器的!”她說著關上烤爐的門。“你記得我以前說他是怎樣一個無賴嗎?現在,我覺得他沒有那麼壞。”
“是嗎?”
孩子被她的話吸引了。她摘下了那頂黑色的圓帽子。
“是的,我覺得他掙不了多少錢——不過,現在人人都說他發了——就讓人討厭他。”
“我也會這麼看的。”保羅說。
“是啊,這也難怪。最後他還是賣給我了——你猜我用多少錢買下這個的?”
她開啟包盤子的破報紙拿出那隻盤子,站在那裡喜形於色地看著它。
“讓我看看。”保羅說。
兩個人就站在那兒,心滿意足地欣賞這個盤子。
“我可喜歡矢車菊圖案裝飾的東西。”保羅說。
“對了,我想起你給我買的那個茶壺……”
“一先令三便士。”保羅說。
“五便士!”
“太值了,媽媽。”
“是的,你知道嗎,便宜得幾乎像是偷來的呢。不過,我今天花的錢已經夠多的了,再貴我就買不起了。而且,如果他不樂意,他可以不賣給我。”
“是啊,他不願意賣,就不用賣嘛。”保羅說。他們彼此都在安慰對方別以為是坑了那個賣陶器的。
“我們可以用它來盛燉水果。”保羅說。
“還可以盛蛋糕或果子凍。”母親說。
“要不,就盛水蘿蔔和葛芭。”他說。
“別忘了正在烤的麵包。”她說,聲音裡充滿喜悅。
保羅看看爐子裡面,拍了拍底層的那隻麵包。
“好了。”他說著把麵包遞給她。
她也拍了拍麵包。
“好。”她一邊回答一邊開始開啟包,“哦,我真是一個愛亂花錢的女人,我知道這樣會傾家蕩產的。”
他心急地湊到她旁邊,想看看她買了些什麼貴東西。她開啟報紙,露出幾株紫羅蘭和深紅色的雛菊。
“用了四便士呢。”她抱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