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河面上泛著銀光,一股淡淡的薄霧瀰漫在綠蔭覆蓋的堤岸和斑斑點點的榆樹上空。河水渾然成一體,象怪物似的互相纏繞著,悄悄地以極快的速度飛奔而去。克萊拉一聲不響地在他身邊走著。
“為什麼,”她慢慢地用一種相當刺耳的語調問他:“為什麼你與米麗亞姆分手?”
他皺了皺眉。
“因為我想離開她。”他說。
“為什麼?”
“因為我不願意再和她繼續下去,而且我也不想結婚。”
她沉默了片刻。他們沿著泥濘小道小心翼翼地走著,雨滴不停地從榆樹上往下掉。
“你是不想跟米麗亞姆結婚呢還是你根本不願結婚?”
“兩者兼而有之。”他答道:“兼而有之。”
因為路上積了一灘灘的水,他們只好跨上了階梯。
“那麼她怎麼說呢?”克萊拉問。
“米麗亞姆嗎?她說我只是一個四歲的小孩子,說我老是掙扎著想把她推開。”
克萊拉聽後沉思了一會兒。“不過你和她交朋友的時間不算短了吧?”
“是的。”
“你現在不想再要她了?”
“是的,我知道這樣下去沒什麼好處。”
她又陷入了深思。
“你不覺得你這樣對她有點太狠心了嗎?”她問。
“是有點。我應該早幾年就和她分手,但再繼續下去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的,錯上加錯並不能得出正確的結論。”
“你多大了?”克萊拉問。
“二十五了。”
“我已經三十了。”她說道。
“我知道你三十了。”
“我就要三十一了,——也許我已經三十一了吧?”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這個。這有什麼關係!”
他們走進了園林的入口處,潮溼的紅土路上沾滿了落葉,穿過草叢一直通向陡峭的堤岸。兩側的榆樹就像一條長廊兩旁的柱子一般豎立在那兒,枝椏互相交叉,形成了一個高高的拱頂,枯葉就是從那上面落下來。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空曠、寂靜和潮溼。她站在最上面一層的臺階上,他握著她的雙手,她則笑著望著他的雙眼,然後跳了下來。她的胸脯緊貼在他的胸前。他摟住了她,在她臉上吻著。
他們一路沿著這條滑溜溜的陡峭的紅土路走著。此時,她鬆開了他的手,讓他摟住她的腰。
“你摟的這麼緊,我胳膊上的血脈都不通了。”她說。
他們就這麼走著。他的指尖可以感覺到她的乳房的晃動。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左邊,透過榆樹幹和枝椏間的縫隙可以看到溼漉漉的紅色耕地。右邊,往下看,可以看見遠處下面的榆樹樹頂,還可以聽見汩汩的流水聲。間或還可以瞥見下面漲滿了河水的特倫特河在靜靜地流淌著,以及點綴在淺灘上的那幾頭小牛。
“自從柯克。懷特小時候來這過兒以後,這兒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他說。
雖然他說著話,但他卻一直盯著她不滿地撅著的嘴巴以及耳朵下的脖子,臉上的紅暈在脖子這兒與面板的蜜乳色交融在一起。她走路時,挨著他的身子微微晃動著,而他則挺得象很繃緊的弦。
走到榆樹林的一半,就到了河邊這片園林的最高處。他們踟躕不前,停了下來。
他帶她穿過路旁樹下的草地。紅色的懸崖陡峭地斜向河流。河水掩映在一片樹木和灌木叢下,閃著銀光。下面遠處的淺灘綠油油的綿延成一大片。他和她互相依偎著站在那兒,默默無言,心中惶惶不安。他們的身體一直緊緊地依偎著。河水在下面汩汩地流著。
“你為什麼恨巴克斯特。道伍斯?”他終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