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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婁燁:本子是文學系一個同學寫的。然後我們再一塊兒改。然後找投資,然後買廠標。福建電影製片廠的廠標。

陳偉文:當時廠標多少錢?

婁燁:原來十萬,後來不到十萬。那時候已經慢慢降價,作曲是福建廠當時的廠長。溝通挺好的。投資八十萬,後來超了,追了一點。

陳偉文:這個影片有個角度令人印象深刻,低機位拍攝地面,前景是一堆垃圾。我們給你起了一個外號……

婁燁:髒亂差。

陳偉文:垃圾簍。

婁燁:我對髒的東西比較感興趣。

陳偉文:現在回過頭看,當時拍《週末情人》,印象最深的是什麼?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

婁燁:第一個感覺特別解放,可以不管技術問題了。我第一次拍長片,突然發現,我語言沒有問題了。我應該關心這個人物是怎麼回事,我想傳達什麼情緒,當時有一種興奮。後期很長,大概是開始做後期一個月後,就把片子剪成了,然後有一次特別大的變化,就是重新剪了一次,一直到今天那也是特別重要的一個過程,當時上影的老剪輯師都瘋了,因為那時候還沒有電腦剪輯,都是手搖的,特別累。

陳偉文:為什麼這麼做?

婁燁:因為剪出來以後,我覺得不是我要的那部片子了。那個感覺我認為拍攝的時候都已經拿到了,但是為什麼剪輯起來不是我要的?然後我就檢查所有素材,發現衡量標準不對,該用到的素材都剪掉了。這是一次特別大的變化。我現在都記憶特別清楚。那個剪輯師是上影老剪輯師,特別有經驗的,後來我和他交流,我得感謝他,他接受了我,實際上按照一個通常標準來說,應該要去掉的素材,恰恰是我要的,也就是說,如果你的衡量標準發生變化的話,它決定了你使用素材的方式也會發生變化。這一點當時是特別有感觸的,我突然覺得,一下子悟到很多東西,一下子和以前學習的那個過程通了。

陳偉文:其實之前你的四部電影,都是紮實地在作語言嘗試。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婁燁 陳偉文:全世界的導演都在解決時間問題(6)

婁燁:實際上每部電影都有語言的工作在那兒。當然有完全解決語言問題的,就是《危情少女》,那幾乎是一個作業。在《週末情人》之後,我突然發現我還不行,我的語言還不自由。我還缺一大塊兒。在《週末情人》那個故事框架裡面剛剛好,我的語言和我想表達的正好在一個層面上,夠用。但我覺得我的語言馬上會造成障礙。1995年我就做了一個特別極端的《危情少女》,反紀錄的這種做法。我看我的語言的寬度到哪裡,看我的語言呈現的邊界在哪裡。這個工作現在看是非常重要的。就是在一個紀錄框架裡,可以到達一個非常戲劇化的狀況。

陳偉文:我想起維特根斯坦的一句話,語言的邊界就是你世界的邊界。

婁燁:如果你的語言非常窄的話,它影響你對世界的理解。可能小說也一樣,但我覺得電影特別明顯。因為攝影機就是你的眼睛嘛,你怎樣來構成這個現實,特別直接,語言到哪兒你到哪。比方,你的語言如果只能在全景,那就是全景,進不去。不可能給特寫,一給特寫就出錯誤。到什麼時候你給特寫也可以了,這說明你對現實的近處觀察已經解決了。也就是說你對世界的態度不是一個全景態度,而是可以進入到近景的。

陳偉文:你剛才說到拍了《週末情人》之後思考的問題,說明你是自覺地意識到你的語言可能會受限制,然後你做了新的語言嘗試。那麼,它在現實中獲得的評價,對你以後拍片會有影響嗎?

婁燁:第一部電影完成後,得到的評價沒有涉及到語言。從我的感覺,拍到現在,還沒有對我的電影進行語言評價的。這個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