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苦剌怒道:「先給錢!」
賀蘭碸讓阿苦剌給那人一埕子酒,那人高興了,連連拍了賀蘭碸肩膀幾下。
「隆達,」賀蘭碸低聲問,「你曾是怒山部落守將,訓練過軍隊,是不是?」
隆達笑著打量他:「我猜到你會來找我。」
「我需要軍隊。」賀蘭碸轉動手中酒杯,「高辛人要保護自己的土地,必須擁有一支軍隊。」
他雙目沉沉,注視隆達。
隆達又喝一大口酒,思忖片刻才低語:「高辛王,您繼續說。」
梁京城中,春雪越來越大,冷夜裡千萬雪片紛飛,滿城靜謐中,似能聽見落雪之聲。
謝元至家裡,火爐溫暖舒適。殷氏與圓臉小童齊齊坐著,聽靳岄說他在北戎經歷的故事。陳霜不時補充細節,尤其著力渲染北都燈節的趣味與馳望原跑馬獵兔之暢快。
那小童聽得眼睛發愣,不住地驚嘆。
靳岄忽然想起聽自己講大瑀故事的卓卓。天真的孩子們擁有同樣澄亮的眼睛。
說到城南大火時,內室的門忽然被猛地開啟。謝元至沉著臉站在門內,一聲不吭。
靳岄早知道他就在屋內聽著,此時忙俯身下拜:「先生。」
謝元至拂袖離開:「到書房來。」
靳岄連忙辭別殷氏,與陳霜隨謝元至走向書房。
「師娘耳朵還是靈,」靳岄低聲道,「外面的尾巴都走了。」
「她功夫沒了,內力還在,聽這麼點兒動靜不是難事。」謝元至落座後瞥了眼陳霜,「這又是誰?」
「明夜堂陳霜。」陳霜自報家門,「見過謝元至老先生。」
謝元至神情不禁為之一動:「明夜堂?誰去找的明夜堂?」
靳岄便把自己接旨受命前往北戎開始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謝元至。
他熟悉謝元至性情,當日謝元至在門外潑他一臉水,是憤怒也是悲恨。但謝元至心頭仍對昔日弟子有幾分惻隱,只要他肯給靳岄一個解釋的機會,靳岄就能化解誤會。
一番長談,燭火幾乎燒盡了。謝元至久久不發一語,忽然起身走到靳岄面前,半是激動半是愧疚,牽他坐到自己身邊。
「先生,我不苦。」靳岄說,「世事種種,於我皆是歷練。」
「碧山盟確實太過冒險,但除你之外,又有誰能想到這個法子?」謝元至長嘆,「梁安崇將你推出來,你如今在朝中裡外不是人。在北戎當北戎雲洲王的奴隸,是屈辱,起議割讓江北全境,是無恥。為師久疏廟堂,能聽到的事情雖多,但也十分片面。若是知道你受這樣的委屈,我當日怎麼能……怎能……」
「幸好有先生潑了我一臉水。」靳岄笑道,「你潑完後,我去玉豐樓赴宴,盛鴻那些人便已經知道這事兒,還用它取笑我來著。我跟岑融回到梁京,這些人都不知我究竟有什麼本事。這下可好,先被昔日尊長潑茶,席上被人奚落也不敢反駁,看來靳岄這廝,不過是岑融帶回來的一枚棋子,完全受岑融擺布,唯唯諾諾,全無威脅。」
謝元至不信:「那怎麼還有人這樣監視你,甚至暗算你?」
「監視我的人應該是梁安崇派來的。他是最忌憚我之人。」靳岄迅速道,「至於暗算也好,江湖懸賞令也好,不過是一種試探,試探我身邊究竟有什麼人保護。如今梁安崇已經知道明夜堂在護著我,他應該能猜出我從北戎全須全尾回來,全仰賴明夜堂勢力。」
而靳岄是岑融保護著的人,這擺明瞭岑融與明夜堂這樣的江湖勢力有來往。之後暗殺靳岄之人銷聲匿跡,據嶽蓮樓說,那夜之後江湖上針對靳岄的百金懸賞令也再無人提起。
「梁安崇要將五皇子岑煅培養為自己的傀儡,他必不可能看岑融增大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