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君山又是詫異,又是驚愕,幾乎掐得靳岄喊疼。
一刻鐘時間飛快過去了,遊君山被人喚回宴席,靳岄獨自在涼亭裡等著。有侍從送上簡單的酒水菜餚,說是三皇子為他預備的。靳岄定睛一看,心頭詫異:眼前數道熱菜冷盤,都是自己愛吃的東西。鵪子羹熱氣騰騰,荔枝腰子與炒蟹分量充足,山家三脆並荼蘼粥,有味濃香郁,也有清爽微甘。託盤中擱一支新鮮的山茶,色澤濃艷醇紅,如一捧殷血。
靳岄暗暗一嘆。
此夜宴散,遊君山直等到四圍寂靜,才換上夜行衣,無聲離開岑融與梁安崇下榻的地方。
他一路疾奔,鑽入一處密密把守的院落。有衛兵衝上前,他還未出聲,廊下傳來含著笑意的呼喚:「是君山麼?」
喜將軍站在他身後,像是已經等候許久。
遊君山進屋便扯下了蒙面的黑布,雷師之看他一眼,訝然道:「怎麼的,一臉戾氣,是岑融還是靳岄惹了你?」
「白霓呢?」遊君山厲聲問。
雷師之眼睛微眯:「已經歇下了。」
遊君山欺近一步:「她腹中那孩子……」
「如無意外,應該是你的。」雷師之道,「她落入我手中之時,已經有一個月身孕。」
遊君山呆站片刻才坐下,有些怔忪:「我……我的孩子?」
雷師之無意為他打理混亂的思緒,直截了當:「誰告訴你白霓在我這裡的?」
「靳岄。」遊君山回答,「他在驛站看到了。」
雷師之點點頭:「原來你們見過面了。」
遊君山:「這孩子嘴巴很緊,除了白霓這件事之外,其餘所有與他相關之事,我竟是一點兒也沒問出來。他確實有一些瞬間幾乎要鬆口了,但……總之,他變了許多,比我預想的更警惕了些。西北軍統領換人這樣的大事,他竟然毫不吃驚,只用『預感』來搪塞我。」
雷師之微微一笑,臉上神情愈發猙獰:「岑融看來必定會帶靳岄回去。」
遊君山點頭:「讓他帶麼?」
「當然。」雷師之說,「現在梁京朝局基本穩定,梁太師把持一切,可這不是太無聊了麼?岑融有心攪局,但他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好在從天而降一個靳岄。」
靳岄不重要,他年紀小,沒有身份職位,只有「靳明照兒子」這一名號。誰把靳岄掌握在手裡,誰就能借靳明照這個理由,向梁太師發起攻擊。
「岑融為了搶奪靳岄,主動請纓到碧山處理盟約之事。」遊君山道,「可他怎麼知道靳岄還活著?」
「有別的人在幫岑融。甚至,可能有別的人在保護靳岄。」雷師之說,「儘快問出那些是什麼人。」
遊君山頓了頓,又問:「那,你的計劃還實施嗎?」
「當然。」雷師之又答,「還有什麼比在碧山盟訂盟慶典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刺殺岑融,更能挑起北戎和大瑀之間的紛爭?」
碧山盟先訂盟,後舉行慶典。據遊君山從岑融那裡打探的訊息,慶典將在秋季舉行,北戎天君哲翁也會到碧山來。
「殺了岑融,靳岄怎麼還能回到梁京?」遊君山不解,「這不是正中梁太師下懷?」
雷師之耐心同他解釋。
自太子死後,三皇子岑融便被看做太子繼任者,但仁正帝卻遲遲不頒旨。岑融必須做出更令朝野佩服震嘆之事,才能從下往上推動其父親立旨冊封。他選擇到碧山來處理盟約,最大的目的便是立功,其次才是把靳岄撿回去。
而岑融之後,還有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年紀與岑融相仿,但名氣沒有岑融那麼大。可天家子弟,沒有誰不盯著天下那唯一的龍位。岑融一旦死去,立刻會有其他皇子接手靳岄這個工具。只要靳岄能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