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可光臉色一變:「紀春明,你又唱的什麼戲?」
「楊松兒一案,盛可光為重要人證,如今常律寺破案心切,便把我也叫過來見證。」紀春明說,「大司寇不在,少司寇便代行其職。」
盛可光破口大罵,刑部跟隨紀春明前來的其他官員臉色慘白,左右為難。見門外百姓圍觀,眾人忙關上店門,盛可光罵得更為激烈。衛巖抖出卷宗,向紀春明說明王百林的供述。紀春明連連點頭,表示清楚明白,就要接過卷宗。
刑部文書大驚,扣住紀春明手腕:「少司寇!你瘋了?!常律寺即便查清楚此案,這卷宗要到刑部手中,還要經過三章四審,你不能接!」
「三章四審,至少也得天時間。」紀春明道,「此案三皇子盯著,如此拖延塞責,這責任我可擔不起。」
「你擔不起,便不要擔!」文書壓低聲音,幾乎是耳語,「我已派人去尋盛大人,一切等盛大人來了再說。」
但紀春明已經接下了衛巖手中的卷宗。他不僅接下了,還從懷中掏出印章。衛巖攤平卷宗接收的交接證紙,紀春明的手被那文書控著,怎麼都按不下去。衛巖奪了紀春明章子,迅速一按——證紙印上了少司寇的章,這卷宗交接,便等於完成了。
盛可光目瞪口呆,失聲吼道:「衛巖!紀春明!我這檔子事牽連甚多,盛鴻與李氏也難逃罪責,你們別以為把所有罪名安在我身上便了了!」
衛巖看紀春明:「少司寇,接下來如何?」
「搜查盛可光店鋪。」紀春明袍袖一揮,「繼續審問盛可光,追查隱情。」
衛巖少見他如此端正威嚴,微微一笑:「好。」
直到晌午,盛可亮才從茶館離開。他滿腹牢騷鬱悶:岑融愛兜圈子,說話總是飄飄忽忽,落不到點子上。他百般探問盛鴻的事情,可岑融一肚子鬼心思,就是不肯說自己對盛鴻做的事情瞭解有多少。
盛可亮吃了一肚子水,受了一肚子氣,陰沉著臉出門,迎面便看見管家心急火燎地在車邊打轉。
「老爺,不好了……」管家三言兩語,告訴他盛可光已經被常律寺和刑部扣下。
盛可亮大驚失色:「這案子不是在梁京府麼?怎麼就到刑部了?」
「衛巖與紀春明不知吃了什麼藥,一日之內就交接了卷宗,連三章四審都沒過。我們想找你,可這茶館怎麼都進不去啊。」
「沒有三章四審,這交接就是無效!」盛可亮大怒。
梁京府向常律寺上交案卷,常律寺向刑部遞交卷宗,以及刑部向御史臺遞送記錄,全都必須經過三章四審。四審指內部審理四次,確保無誤,三章指辦案人、少卿或少司寇,寺卿或大司寇,三個銘章確認,卷宗才可逐級向上遞交。
盛可亮此刻才醒悟過來,岑融是故意把自己留在茶館裡的。
即便沒有三章四審,即便這交接不成立,可卷宗確確實實已經到了刑部手中,甚至可能已經到了岑融手中。
「去刑部麼?」管家問。
「去梁太師府上。」盛可亮上馬車時兩股戰戰,竟是邁不開腿。他長嘆一聲,又叮囑管家:「回家看著夫人,不要讓她做傻事。天塌下來有我頂著,盛鴻……讓他別輕舉妄動。那匹新買的高辛馬,別弄傷了,留著,那是三皇子想要的馬。」
待夜色濃重,這漫長一日才終告結束。
嶽蓮樓陪了靳岄一日,只感覺靳岄其人十分無聊無趣。取了玉之後兩人在燕子溪旁散步,到梁京府門口看了會兒戲,又到盛可光鋪前圍觀片刻。似乎做了許多事情,嶽蓮樓看熱鬧看得歡歡喜喜,靳岄卻沒笑過。
他與靳岄相識一年多時間,如今回憶起來,靳岄笑得最快樂的時候,是他倆與賀蘭碸、朱夜一同從北都前往血狼山那段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