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辛箭破空而出,呼嘯如風。細雨中群山回唱,遠遠近近,復誦他心上之人的名字。
大瑀朝堂正經歷一次劇烈動盪。
楊松兒一案牽出以張令、王百林為首的梁京私貸案,又牽出行錢盛可光。盛可光、李氏和盛鴻放貸,全經張、王二人之手。其中王百林負責商鋪與官府之人借貸來往,朝中許多大臣的家人或私產都與王百林有過來往。不少人甚至被王百林坑過錢銀和鋪子。
兜兜轉轉,這事情竟然與同朝的盛可亮相關——這可讓許多平時尊重盛可亮、與他關係尚可的將臣又氣又怒。
這小案牽出大案,甚至牽連朝廷重臣,那份只有常律寺少卿與刑部少司寇銘章的證紙,同案卷一起放在了仁正帝案頭。
仁正帝確實大發雷霆:大瑀朝有官家放貸,因而嚴控民間私貸,如今盛可亮家人竟然全部牽連在內。
梁安崇對證據和案卷提出異議,稱常律寺少卿與刑部少司寇交接證紙,沒有三章四審,不合程式,不應相信。他提議,先治兩位少職之罪,再將案卷打回梁京府,從梁京府開始一層層走三章四審之過程,重新核審各種證據證言,以防冤枉了好人。
仁正帝正是暴怒之際,大筆一揮,先是免了衛巖與紀春明罪責,又命御史臺重核案卷,並將衛巖、紀春明列入查案刑官之列,一同查辦盛可亮與盛可光授受來往之證據。
一時間,朝堂內風雲暗湧,原本站在盛可亮及梁太師身邊的不少官員,也漸漸居家簡出。岑融府門前倒是門庭喧嚷,來往賓客極多。
靳岄與岑融自從上次吵過一架後,沒再見過面。偶爾的,紀春明會和衛巖來府宅這兒找他說話,談談案子的進展。
這一日紀春明又與衛巖同來,兩人落座後,紀春明在桌上攤開了一份摺子。
摺子上記錄的是兩人抄查盛可光府宅、店鋪與倉庫所有物品的名錄。玉器、金器、珠玉,還有各種卷冊、書畫,價值連城,應有盡有。靳岄草草一看,心中暗暗稱嘆:盛可光積攢財物十分厲害,紀春明與衛巖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整理出這樣一份詳盡名錄,也是不容易。
「這裡頭有什麼特別之處?」他問。
紀春明和衛巖互相對了個眼色,紀春明指著名錄其中一項,壓低聲音:「這個。」
他神神秘秘,連一旁的陳霜也不由得好奇湊了過來。「赤金纏絲九龍樽?」陳霜念出那物品名稱,「酒杯麼?這有什麼特別的?」
但是靳岄立刻抓住了摺子,眼中隱隱躍出喜悅之色:「哪兒找到的?」
「盛可光家中臥房,就在他床鋪之下的暗格裡,只放著這九龍樽。」衛巖說,「儲存十分仔細謹慎,暗格隱蔽,若不是盛可光妾室曾偷偷見過他擺弄床頂木栓,我們也不知道床鋪下還有這樣一個小暗格。」
被排除在談話之外的陳霜有幾分不滿,他左右看了又看,紀春明向他解釋:「這是官家的東西。」
陳霜:「……誰去偷的?」
「不是偷的,這九龍樽是御賜之物。」靳岄說,「我家原本也有一個,是爹爹立下戰功後,官家賜的。」
「這個九龍樽也是官家御賜,而且是賜給盛可亮的。」衛巖說,「五年前盛可亮牽頭常律寺與刑部,破了一起私鹽販售大案,功勞極大。論功行賞,這赤金纏絲九龍樽便是那時候官家親賜。」
仁正帝賜給盛可亮的東西,竟然出現在盛可光家中。
靳岄明白了兩人上門拜訪的意思。現在盛可亮一直聲稱自己對盛可光和李氏等人放貸之事毫不知情,他們也確實沒找到盛可亮參與其中的證據——但這九龍樽一出現,盛可亮根本無法辯白。他把御賜之物給了放私貸的弟弟,其中可解讀的訊息實在太多太多。
只要有心人稍加運作,盛可亮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