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岑煅的目光更是讓岑煅很不舒服。這個人似乎對自己有天然的敵意,可他對此人毫無印象。賀蘭碸相貌氣質絕非泯然之輩,但凡直視一眼,便難以忘記。岑煅上上下下打量他,賀蘭碸微微昂起下巴,用同樣的、甚至更為無禮放肆的目光掃視岑煅。
寧元成跟岑煅說明賀蘭碸等人來意,岑煅翻開三人的文牒,很快便發現,那名為「遠桑」的北戎女子文牒有頗大問題。
文牒顯示,綠眼睛的高辛人名為賀蘭碸,他與北戎男子巴隆格爾於五月從碧山城經楊河城入大瑀,這份文牒是在楊河城簽發的。兩人從楊河出發,一路往南,沿途經過了梁京、仙門等幾個城池。因他們並非大瑀人,每次經過需要檢查文牒的關卡,便有守關卡的官兵在文牒上書寫記錄,時間、地點一應齊全。
兩人離開仙門後返回楊河城,隨即北行,抵達封狐。
岑煅知道最近確實有許多打算前往北戎的人繞道封狐,因列星江流域暴雨漲水,船隻難行,不少旅人選擇從封狐城出關。
賀蘭碸和巴隆格爾的文牒沒有錯漏,但遠桑的文牒,卻是從楊河開始登記的。她只有從楊河出發的記錄,卻沒有何時、從何地抵達楊河城的記錄。
「這兩個男的說,那女子身患怪病,兩人打算帶她去仙門城找問天宗看看。誰知她在楊河遭遇火災,文牒什麼的全燒沒了,身上也留了疤。兩人留她在楊河休養,去仙門找能治病的神仙。可神仙最後也沒找著,所以空手而回。」寧元成說。
岑煅:「你信嗎?」
寧元成:「那女子的燒傷疤痕我看過,是舊傷,沒有十年時間拉扯不出這麼大的疤痕。」
岑煅淡淡一笑。寧元成又低聲說:「我沒有再問,再問也是藉口而已。」
岑煅:「可疑麼?」
寧元成:「可疑,但又不像細作。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囂張跋扈的細作?」
他瞥一眼賀蘭碸。賀蘭碸把兩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打了個呵欠。巴隆格爾怕他說出不對勁的話,連忙對岑煅磕磕巴巴說道:「這個將軍,幫我們簽個文牒吧。我們都是馳望原的人,現在是打算回家去,不會給你添麻煩。」
寧元成又說:「沒聽那女的說過話,但這個高辛人能說非常流利的大瑀話。」
岑煅沖巴隆格爾點點頭,問:「你們出了封狐城,打算怎麼走?」
巴隆格爾嘴快,賀蘭碸想制止時已經來不及:「過古穆拉塞河,繞道金羌,入馳望原。」
岑煅看到賀蘭碸背上箭壺內有數枚黑箭。他心中微微一動,看向賀蘭碸:「一般人不會選這條路。古穆拉塞河不好走,金羌更是不好走。你們為何不在白雀關附近渡河?渡河後過英龍山脈,往南去萍洲城,可以回北戎。」
賀蘭碸:「我們不回北戎。」
岑煅愈發肯定:「你們的目的地是血狼山?」
賀蘭碸還是頭一回遇到對血狼山有了解的大瑀人,心中不禁震動,忙坐直了:「你知道血狼山?」
「過古穆拉塞河,入金羌,這是從封狐城回血狼山最近的道路。封狐城內外地形,全在我心裡。」岑煅說,「你是高辛人,去年北戎天君哲翁被高辛將軍射殺,血狼山歸還高辛,這些事情我都聽聞過。血狼山必定是你的目的地。」
岑煅對高辛族瞭解其實也不太多。仍是靳岄跟賀蘭碸說過的傳說:身披黑紅兩色大氅的高辛王與高辛王妃,踏空而來、手持金色大弓的高辛神女,日夜燃燒不停的黑色山巒,還有他們曾向大瑀皇帝送來的禮物——高辛箭。
賀蘭碸從箭壺中拿出高辛箭,岑煅雙手接過。巴隆格爾滿臉驚詫:畢竟在來這兒之前,賀蘭碸還說過「姓岑的都不是好東西」之類的話。
賀蘭碸當然不喜歡岑煅。在他看來,岑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