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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大人您以為呢?」靳岄反問。

夏侯信沉默片刻,又問:「我始終沒有想明白,你是三皇子的人,你們應該知道,我的恩師是梁太師。為何我請你去修心堂後院,你沒有絲毫懷疑,竟真的跟我同去?」

「我懷疑過。」靳岄坦白道,「但我當時以為你是問天宗的人。」

當日是問天宗宗主壽辰,若夏侯信是問天宗信客,或者是問天宗裡頭極其重要的人物,他沒必要在問天宗的地盤上下手害靳岄。靳岄是被三皇子帶來仙門城的,甚至在岑融的引見下與夏侯信見過面。若他死於問天宗地盤,問天宗怎麼脫得了幹係?梁京多少傳聞,說三皇子對靳岄青眼有加,說靳岄與三皇子是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若靳岄真在問天宗修心堂出了事,只怕岑融會將問天宗連根拔起也說不定。

一切推斷都是基於,夏侯信是問天宗的人,他行事會考慮問天宗的安危。

靳岄說:「是子望目光短淺。問天宗這樣的民間宗派,怎會跟朝廷命官扯上不得了的關係。無論夏侯大人恩師是誰,無論你我有何種利益衝突,夏侯大人都絕不會做蠢事。」

夏侯信弓身作揖:「小將軍,我只是帶你到後院,除此之外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知、一概不曉。」

靳岄沒說信,也沒說不信,沉默片刻後挑起了一個新的話題。

「夏侯大人,你會來懇求我幫忙,這著實出乎我的意料。」他說,「你知我身份,也知道你我有什麼恩怨。你來求我,就不怕我拒絕麼?或者我去了遊隸城,但我偏偏要在岑融面前說些不好的話,懷了你的大事。」

夏侯信抬頭直視靳岄。他的年紀足以讓靳岄稱呼他一句叔伯,不知是勞心過甚還是憂思頻頻,四五十歲的人,看起來卻有花甲之貌。

「小將軍是忠昭將軍的孩子,來仙門之前,又與三皇子在梁京攪了這麼大一樁事情,盛可亮被貶職流放,常律寺、刑部易主,梁京的錢民、行錢消失大半,多少賣妻鬻子之人得以脫難喘氣。我來找小將軍,便是篤定小將軍這樣磊落光明、心懷天下之人,能幫我,也願意幫我。」

靳岄心中百味雜陳。他父親磊落光明,卻落得身敗名裂、慘死沙場之下場;而現在間接害死靳明照的人卻因自己磊落光明,上門求助。何等諷刺!

他冷冷一笑,說:「夏侯大人如此看重我,真讓子望惶恐。子望倒是沒想到,你為仙門百姓這樣拼命,竟願意去求三皇子。」

朝中六部,目前僅有工部仍在梁安崇手中。工部管理水利,若定山堰潰堤崩塌,瀋水遭難,工部必然要承擔責任。這是岑融樂見的後果,所以他與夏侯信的目標是不一致的:岑融希望瀋水出事,夏侯信卻要救人。

雨潑天般下著,悶雷滾滾攢動。夏侯信眼中閃爍複雜目光,良久才直視靳岄雙眼。他方才那試探的、小心翼翼的神態與語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慷慨。

「救仙門就是救我自己。我入朝為官十餘載,同儕、弟子無數,犬子、女婿在朝為官,他們無不與朝廷中人有千絲萬縷聯絡。這種聯絡昔日能保我,日後極可能毀我。我若倒了,會有多少災殃降臨,小將軍不在朝局,根本無法想像。」夏侯信說,「這是其一。」

「其二,小將軍,在梁京內把弄權術之人看來,搶軍糧、潰堤壩,不過是戧伐異己的手段。你做了,你是他們的人;你不做,你是另一邊的人。有時候你只有左右兩條路,你不能站在中間。但昌良城、仙門城百姓何辜?誰人沒有父母兄弟?誰人沒有一生經營的事業?誰人不惜命,不希望平安度世?世情如煎,天地湯湯。唯有黎民百姓沒得選擇,天上降下來什麼就是什麼。我身為朝廷命官,可也是百姓父母官,只有我能為他們擋上一擋。」

靳岄心中微微吃驚。他沒料到夏侯信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