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金英揚眉沖他一笑:「北戎王族,果真不可信。」
雲洲王抬手,命虎將軍等人離去。虎將軍在雲洲王身後看見了縮頭縮腦的都則,嚇得聲音都顫了:「都則!過來!」
都則沒有過去,他充耳不聞,垂首躲在守城軍統領身後。賀蘭碸看看雲洲王,又看看都則,壓低聲音提醒:「都則,別呆在這兒。」
雲洲王微微含笑,對賀蘭碸點點頭。虎將軍那頭的人終於散去,雲洲王也摒散了左右,只留幾個親信在身旁,包括都則。
「我知道你言而無信。」賀蘭金英笑道,「從你答應碸兒保靳岄,卻給他打上奴隸標記開始,我就知道與北戎王族談無憑無據的承諾,是很危險的。」
「你謀逆、弒君,足以死千次萬次。」雲洲王道,「我與你有過什麼承諾?我跟你說過,你效忠北戎天君,盡忠職守,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功勳。你沒有做到。」
賀蘭金英扶著馬兒,賀蘭碸攙著他,心裡又是恐懼,又是焦灼。
「雲洲王,你防備我,我也防備你。」賀蘭金英低聲說,「只怕我的防備,你不敢受。」
雲洲王握緊韁繩,俯身低語:「你怎樣防備我?用我王妃和我孩兒的性命?這點兒威脅還不夠,賀蘭金英,我沒了王妃,可以再找,沒了兒子,可以再生。新天君掌握馳望原,想要什麼得不到?」
「新天君?」賀蘭金英啞聲笑道,「你還當不上。」
雲洲王不禁一愣。
「北戎天君是馳望原天神的神子。你阿爸死了,你想繼位,還得由大巫舉行儀式,承認你的神子地位。來路上遇到的那位阿拜,他說你是神子可不能算數。大巫不承認你,北戎巫者不認可你,你不可能成為新天君。」
雲洲王臉色霎時陰沉。
他不信巫,但時常扮作巫者外出,只因北戎人極為敬重巫者,以巫者身份遊歷,行事極為方便。在這個事無巨細都要過問巫者的國度,若得不到巫者的認可,即便他真的繼位,擁有再大的權力,馳望原的人也不會承認他。
「你做了什麼?」
「只不過寫了一封信。」賀蘭金英抬頭笑道,「信中把你我謀劃之事,說得一清二楚而已。」
「給了誰?!」
「尚未寄出,但,若我不能在三日之後與我這位保管信件的朋友見面,這信就會立刻送抵大巫手中。」賀蘭金英虛弱得需要連連喘氣,才能把話說完,「北戎會接受一個弒父的新君麼?」
雲洲王死死瞪著賀蘭金英,許久才點頭:「此人你認識,又能接觸到大巫,想來也只有燁臺的巫者阿苦剌了。」
雲洲王阿瓦不信巫,大巫對他早有不滿。若賀蘭金英所說確實為真,情況對他極為不利。哲翁死後,按理是由他來繼位,但若是大巫不認可他,反而從哲翁兄弟的子嗣中選擇更合適之人,也完全有理有據。
賀蘭碸只感覺到賀蘭金英的手溫度冰涼,心中愈發恐懼。
「……你想要什麼?」雲洲王問。
「雲洲王,我從來沒想過要從你和北戎天君手上獲得任何利益。我們不要這些。自始至終,高辛人只想拿回血狼山。你放過我和我弟弟,放過血狼山,那封信將永遠塵封,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此事。」
「我又如何能信你?」
賀蘭金英低笑:「雲洲王,你現在除了信我,別無他策。」
雲洲王目光掠過賀蘭碸。在這一瞬間,他想過以賀蘭碸性命來威脅賀蘭金英,但以他對賀蘭兄弟的瞭解,這樣非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愈發激怒賀蘭金英。
沉吟良久,他心中充滿不甘,卻又不得不抬手,示意放行。
「即便我現在放了你,你若死了呢?」雲洲王問,「看你這樣子,只怕撐不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