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羌與北戎聯合在白雀關對大瑀發起攻擊,梁安崇扣壓西北軍軍糧,又有細作從中作祟,導致西北軍大敗,靳明照戰死。
靳明照戰死絕非梁安崇本意,但與他不無關係——梁安崇在白雀關開戰後立刻與北戎簽訂萍洲盟,把靳岄送到北戎,又趁戰敗之機流放靳家,可見他要把靳明照後人趕盡殺絕。只有靳明照聲威消失,他女婿才可在西北軍站穩腳跟。
而北戎和金羌都不想讓靳明照活著,三方用默契合力圍成這個局,靳明照被困死其中。
白雀關大敗後,梁安崇的女婿隨建良英將軍趕往封狐城,北軍力量頓時空虛。北戎趁機發難,北軍大敗,不得不簽訂碧山盟,割讓江北土地。
江北土地一旦割讓,北軍力量大大削弱,北軍在朝中聲譽也必定一跌到底。
而被梁安崇女婿統領的西北軍聲勢正威。梁安崇本人幾乎毫無損失:大瑀是失去了土地,靳明照是失去了性命,靳岄是失去了自己的家,無數百姓失去了土地,流離失所——可梁太師卻真正成了手掌朝權軍權之人。大瑀土地雖然減少,但他更能一手遮天,是切切實實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梁安崇與北戎、金羌沒有聯絡,我是絕對不信的,這一切都太過巧合、太過順利。」靳岄最後說,「也正因如此,他忌憚你。」
岑融只是笑,笑著緩緩搖頭。「靳岄啊……」他又長長一嘆。
「我隨你回去。」靳岄說。
這句話是回應,也是誓約。他隨岑融回去,回到梁京,便註定要同岑融站在一起,對抗梁安崇。他只有這一個選擇。
靳岄心頭湧起無窮的空虛,胸腔隱隱發疼。他似乎從未有過選擇的機會,去哪裡、跟著誰、面對什麼世事,全由他人安排作弄。擺在他面前的從來只有一條道路,他根本選無可選。
當夜獨自一人站在馳望原,看著消失車隊留下的痕跡,那種孤冷入骨的寒意忽然又回到他身上。
茶酒喝得差不多了,靳岄起身告辭。岑融坐在榻上看他,忽然瞥見靳岄腰間的東西。他長手一伸,攬住靳岄的腰,笑嘻嘻撈起腰間的熊皮小刀與玉製鹿頭:「這是什麼古怪玩意?」
「北戎人的禮物。」靳岄回答。
岑融捏住那鹿頭:「這玉片不錯,雖然不精細,但血玉難得,把它給哥哥作個紀唸吧。」
他話音剛落,這一夜說話、做事、吃茶全都慢吞吞的靳岄,忽然間行動迅疾如同一頭小豹子,幾乎就在眨眼瞬間將那鹿頭從岑融手中奪走。
岑融愣住了:「不行?」
「不行。」
岑融笑道:「喲,什麼金貴東西,你怕得臉色都變了。」
「不金貴,很普通。」靳岄道,「但對我來說世上僅有。」
岑融只覺得牙根有點兒癢,他不禁咬了咬牙,頓了片刻才說:「我給你巴巴地找來了你最喜歡的茶花,那可是從赤燕國日夜兼程運過來的,珍貴異常。我這點兒心意難道不是世上僅有?不過是跟你討塊破玉片,你倒好,這副模樣,怕我搶了是麼?」
靳岄恭恭敬敬作揖:「三皇子的好意,靳岄心領了。」
「我不喜歡你這樣對我說話。」岑融道,「不談君臣之禮,你我好歹還有些血脈聯絡。怎麼好好地說句話都不成了?你到北戎來這大半年,我吃不好睡不好,天天記掛你,怕你病了,更怕你沒了。好哇……好哇!」
他憤然起身,衝到院子裡,抓住那株茶樹就要連根拔起。
「這勞什子破茶花,還換不來你一個好臉色,要它何用!」
他拔出半截,回頭看靳岄。
「拔便拔了。」靳岄說,「表哥,我知道你想對我好。我什麼都知道。可在你把這茶花從赤燕的土地挖出來之時,它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