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蓮樓轉身要鑽出去,靳岄抓住他的衣角,一言不發,一根根摳開嶽蓮樓手指,把他撿的兩支箭拿到自己手中。
「……是他。」一支高辛箭,一支狼鏑,靳岄毫不懷疑,「他來找我。」他口齒不清,抬頭看嶽蓮樓,濕漉漉的臉上綻開笑容:「嶽大俠,我們去見他。」
嶽蓮樓催促遊君山駕車離開,回頭道:「你是看錯了吧?世上用鐵箭的又不止高辛人。」
此時遊君山扭頭道:「是賀蘭碸麼?我看到他了。」
他把在修心堂門口看到的事情一說,靳岄臉上神情愈發變化不定。嶽蓮樓心道不好,隨即便見靳岄跪著起身,咬牙道:「遊大哥,停車。」
嶽蓮樓怒道:「別管他,往前走!」
靳岄竟然一把揪住遊君山衣袍,用前所未有的聲音大吼:「停車!」
車子在滂沱大雨中停下。靳岄從車中鑽出,微微發抖的手解開馬兒身上鞍繩,自己跨了上去。他身軀仍舊麻木,口舌僵硬,拼了命地握緊馬頭韁繩,那匹馬往前邁步。
遊君山看嶽蓮樓:「靳岄是怎麼了?」
嶽蓮樓起身追過去,他不攔靳岄,只是覺得心中難過。「或許遊君山看錯了。」他說,「……你若是不確定,你便喊一喊他的名字?」
靳岄張了張口,鹹澀雨水灌入口中,他胸膛鼓動,無法出聲。
他不敢喊賀蘭碸的名字,生怕叫破了自己的夢。
馬兒走過了一個街口,又過一個街口。大雨之中街上悄無人聲,只有影影綽綽燈火掩映在窗戶之中。偌大仙門城,竟像是隻有一人一馬,踽踽獨行。
「既然來了,為何不見我。」他咬著牙,一字字道,「……既然不想見我,為何要救我?」
嶽蓮樓見他搖搖晃晃,疾走幾步張開手臂,接住了從馬上滑落的靳岄。他聽見靳岄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他救了我……他救了……他不恨我了。」
嶽蓮樓心中發疼。是誰說過賀蘭碸恨靳岄?他只記得岑融曾這樣提過。在岑融說破之前,他從沒想過靳岄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他們並不知曉的事情,否則不會有那枚擊穿鹿頭的箭。
「他怎麼會恨你?」嶽蓮樓低聲道,「你是他的月亮。」
靳岄從他懷中掙扎站起,不再騎馬,隻身往前走。踉踉蹌蹌,地面濕滑,滂沱雨水淌過腳面,他像是踏入深淵,心中隱隱發悚,忽然踟躕不前。若尋遍仙門城也找不到賀蘭碸,一切實則是幻覺,那又該如何是好?
他下意識去摸腰間鹿頭。鹿頭光潤冰涼,但小刀不見了。
瀋水石橋邊,賀蘭碸和巴隆格爾等到了遠桑。
兩人對遠桑今夜行動完全摸不著頭腦,但如今遠桑說什麼,他們就跟著做什麼,不敢違抗否定。遠桑已經甩脫身後追兵,催促兩人過橋。
風助雨勢,瀋水水面漲高,石橋完全被淹沒在水浪之下,十分難行。賀蘭碸和巴隆格爾牽著馬,幾乎是硬拽著馬兒走過。三人過橋後回頭,河上水浪滾滾,愈發兇險。
遠桑帶路,三人穿過林子與峽谷,抵達遠桑的家。
她住在一處僻靜的幽谷之中,房舍低矮,點亮燭火才看見這兒有石壁遮雨擋風,倒是乾爽。房子是空置的,遠桑在這兒落腳後發現裡頭有兩具早已成了枯骨的屍體。她清掃乾淨後便一直在此長住。此處罕有人至,出入困難,是絕佳的藏身處。
三人點火取暖,外頭風雨如磐,此處漸漸溫暖。
巴隆格爾單刀直入:「遠桑,現在事情辦完了,你跟不跟我們回去?」
「沒辦完。」遠桑說,「要殺的兩個人都沒殺成。」
巴隆格爾氣急:「那怎麼樣你才肯回去?」
「我也沒說過要回去,只是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