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碸睜大了眼睛:「你要帶這些強盜去列星江?」
嶽蓮樓大笑:「等到了列星江,他們就不再是水面強盜了。你是馳望原的人,自然不曉得。如今在列星江活動的水幫,十個有九個半曾經也是水盜,只不過他們多在列星江行船,從不出海。」
賀蘭碸:「我在列星江上來回幾次,見過水幫的船和人。他們並不搶東西,只是運輸往來,在兩岸做生意罷了。」
「那是自然。」嶽蓮樓仔細給他背上四處圓洞般的傷口上傷藥,「燒殺搶掠,來錢是快,但畢竟是把腦袋別褲腰帶上的行當。若是正經行船做生意,錢更多,更受敬重,船更大,日子更好過,誰要去做水盜?橫豎掙口飯吃,誰不樂意輕鬆活著。」
賀蘭碸聽得入神。
「當然也有那死心塌地要殺人越貨的。可我探查過鄭舞,他們不是。這些人都是瓊周人,沒有大瑀戶籍。他想在瓊周和大瑀兩岸做生意,可那路子全被瓊周的大水幫壟斷,他邊兒都挨不上。」
賀蘭碸明白了:「明夜堂可以幫他們造大瑀戶籍。等有了戶籍,他們就可以進入列星江正經八百地做生意。……他就這樣信你?」
「也不看我這舌頭什麼玩意兒做的。」嶽蓮樓得意道,「對了,此事千萬別告訴章漠,他還不曉得。明夜堂雖然在江湖上做大生意,但列星江水幫自成體系,明夜堂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我這是給章漠找了個大麻煩,等他好些了我再仔細跟他商量。」
賀蘭碸疼夠了,顫巍巍坐直。他告訴嶽蓮樓,自己和阮不奇一路過來,之所以能這樣順利地找到他,多虧了在仙門逗留時陸宏的指點。
嶽蓮樓想了半天才回憶起,陸宏正是他在問天宗救出的那小孩的爺爺。
原來陸宏一輩子生長於南境,售賣舊書為生,與南境許多文人志士都有來往。賀蘭碸與阮不奇抵達赤燕邊境時,背上舊傷發作,阮不奇又無法一直扛著他前進。多得陸宏假造通關文牒,才得以順利離開大瑀,進入赤燕。
兩人扮作兄妹過關,又得陸宏的朋友接應。陸宏友人並未深涉赤燕南端,但給了他倆許多建議和驅蟲之物,兩人一路安全探索,注意飲食,並未受到蟲獸困擾。
嶽蓮樓嘆氣:「也是緣分。」
「陸爺手裡還有一份赤燕的舊地圖,」賀蘭碸說,「他把地圖給了陳霜。」
嶽蓮樓一下坐直:「陳霜也來了?在哪兒?」
「他比我們先來,緊隨著靳岄。」賀蘭碸說,「我與阮不奇抵達仙門見到陸爺時,陳霜應該已經進了赤燕。」
赤燕象宮中青煙瀰漫,驅蟲香氣味微苦,流瀉於象宮四周。兩頭大象站在象宮旁的矮山上,昏昏欲睡。十幾位奉象使正擦洗大象,清歌與笑聲隱約傳來。
宋懷章回到象宮時,看見靳岄正站在竹影掩映的廊亭裡張望。
此處象宮是廣仁王宋懷章與靳岄在赤燕的落腳處。靳岄起初還不太確信廣仁王的能耐,但見赤燕王族竟然願意讓廣仁王借宿在象宮,待他倆如同貴賓,隱約地竟然有些佩服。
「廣仁王。」他向廣仁王頷首執意,立刻問,「允可了麼?」
「沒有。」宋懷章淡淡一笑,「再等兩日,赤燕王妃回來後我親自去見她。王妃與我素有交情,她應該會答應讓你見順儀帝姬。」
靳岄「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他初來赤燕,滿心是期待、忐忑與興奮,但等候了數月,赤燕王族始終不肯讓順儀帝姬現身,他的狂喜與憂慮漸漸平息,再沒流露過一絲積極的情緒。
宋懷章順著他目光望去,竹林上是霧氣瀰漫的蒼白天色,一隻黑色紙鳶正在翻飛。
「這是你的隨從嗎?」廣仁王問士兵要來弓箭,「一路從大瑀跟到赤燕,也是忠心。」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