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相接處白光閃動,刺得人眼睛幾乎睜不開。風倒是清涼的,連帶著海水的腥味也變得不再難以忍受。賀蘭碸站在礁石上,看海浪一波波撞碎,復又一浪浪不停捲上來。
「原來海是這樣的。」他喃喃道,「比馳望原還遼闊。」
嶽蓮樓陪他一塊兒遠眺,良久笑道:「若是沒有碰上靳岄,你或許永遠也不會離開馳望原。」
賀蘭碸:「天地太大了。」
「你還沒出過海,」嶽蓮樓說,「等你出了海,你才知真正的海是什麼樣子。如今看起來平靜,若是遇到風浪,隨時是殞命之災。」
小蟹爬上礁石,爬過賀蘭碸鞋面,趔趄往前。賀蘭碸饒有興趣地盯著它看,聽見嶽蓮樓在自己身邊道:「你同之前不一樣了。」
「什麼不一樣?」
嶽蓮樓認為,賀蘭碸變得沉穩冷靜許多。若是放在以往,得知靳岄就在不遠處,賀蘭碸不可能這樣沉靜從容,必定一直嚷嚷著要立刻去見靳岄,一瞬間也不能耽擱。
「我一路上想了很多事情。」賀蘭碸說,「我和阮不奇穿山過水,阮不奇總是照顧著我,生怕我又遭殃出事。我原來是這般脆弱不堪之人,嘴上說要保護靳岄,要永遠同他在一起,但我做不到。」
嶽蓮樓:「我覺得你挺好。」
賀蘭碸:「我要變得更好。和你,和堂主一樣強大可靠。唯有如此,才能真正保護靳岄不受傷害。」
嶽蓮樓:「他也在保護你。你們倆相互愛惜嘛,都是這樣的,不必太過介懷。」
他這般溫柔,和賀蘭碸印象中的浪俠判若兩人。賀蘭碸點點頭:「我曉得。」
狼瞳裡鮮少猶豫。他看向遼遠的海面,扭頭問嶽蓮樓:「那神醫一時半刻等不到,但鄭舞學過醫術,對吧?」
「學了些皮毛,但能用。給章漠化毒治眼睛的藥方子就是他擬的。」嶽蓮樓說,「我先喝了幾次,察覺沒有異樣才讓章漠服下,確實有效。」
「等不到神醫,我想讓他幫我。」賀蘭碸說,「我何時把背上的傷和肩膀治好了,何時再去見靳岄。」
象宮之中,正在抄寫經書的靳岄手腕忽然輕抖。他抬頭仰望廊亭外天空,看見白雲如被驅趕的羊群,紛紛從頭頂經過。
身邊的南軍士兵跟了他幾個月,隨口道:「這是起風了。怕是很快有大風浪要來,海門鎮那邊又得全鎮遷移進山。小將軍見過颶風麼?」
「沒有。」
那士兵同他形容颶風之可怕之狂烈,靳岄一時聽得出神。
宋懷章今日又去赤燕皇宮見王妃,以求得到允可。靳岄不明白為何赤燕王族不允許他或者宋懷章見一眼岑靜書。最壞的可能無非是,順儀帝姬已經沒了,但靳岄從不讓自己往那一邊去想。母親仍在的,他心裡隱隱地確定,母親正等著自己的孩子現身面前,等靳岄帶她一同回家。
象宮的奉象使在一旁小心窺探,士兵喝了一聲,那兩位奉象使忙縮回腦袋。
「無妨。」靳岄制止士兵,起身走出廊亭。象宮周圍遍栽翠竹,夏風裡清響如樂音,聽之內心暢爽。兩位奉象使跪在竹影中,抬頭看靳岄。
「小將軍,你去看聖象麼?」兩人隨廣仁王與士兵一般,都喊他小將軍,「聖象沐浴清潔,我們帶你去瞧瞧它。」
奉象使懂得說大瑀話,靳岄常同他們聊天。這象宮中養了五頭聖象,共有近三十位奉象使,眼前兩位與靳岄最熟悉。兩人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是同被王族帶入象宮的兄妹,哥哥叫巖罕,妹妹叫玉姜。巧的是,在來到這座象宮之前,兩人都曾在順儀帝姬呆過的象宮裡做過事。
這一點兒聯絡,讓靳岄覺得他倆異常親切。
兩人侍奉的聖象今年十歲,是一個非常溫順的孩子。靳岄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