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崇大呼:「皇上!冤枉!老臣今夜飽受顛簸驚嚇,請皇上為老臣討個公道!」
他說罷深深跪下,白髮凌亂的腦袋伏在地上,看起來著實悽慘可憐。岑融又要再說話,仁正帝不輕不重一拍桌子:「閉嘴!是真是假,一查便知。楊執園!把樂泰、紀春明和衛巖找來!」
梁安崇這一跪足足跪了半個時辰。仁正帝見他搖搖晃晃,讓楊執園給他椅子坐下。於是這書房裡只剩岑融和岑煅兩人站著,一言不發。
半個時辰後,御史大夫樂泰與紀春明、衛巖在宮門碰頭。三人急急往前趕,樂泰發現紀春明和衛巖似乎是有備而來:紀春明手持奏章,衛巖手裡一大把捲軸,似乎是畫像。
「大司寇,今夜可是出了什麼大事?」樂泰不禁問。
「是大事抑或小事,全看官家如何定奪。」紀春明說。
一進書房,樂泰便暗暗一驚。仁正帝已經疲憊了,不再多說廢話,只讓三法司各司其職,將今夜梁太師受襲之事仔細查查。
他說完,忽見紀春明和衛巖手中物件,不禁皺眉:「還有什麼事?」
紀春明與衛巖齊齊步出,呈上奏章與捲軸。「回皇上,刑部與常律寺在這兩月中發現不少民間宗教活動痕跡,其中有一宗派名為問天宗,殺人、搶奪之事層屢屢有犯。刑部與常律寺已作查探,我等察覺問天宗可能與朝中權臣有牽連。」
紀春明此話一出,梁安崇眼底登時掠過一絲驚愕。
楊執園把奏章呈給仁正帝。仁正帝強打精神翻看,越看越是震驚。等楊執園在旁為他展開衛巖呈上的十三個捲軸,仁正帝臉色忽地陰沉。岑煅熟悉父親的這個表情:他震怒,並且就要發火了。
梁安崇看著那些捲軸,暗暗咬牙。他認得出來,那十三個捲軸全都是問天宗宗主的畫像,其中一幅用金線繡成的布匹裝裱,那是仙門城修心堂中供奉的畫像,尺寸最大,繪製得栩栩如生。
他也自然記得,那畫上之人飄然若仙,正是他命人悄悄描繪的岑煅。
他不禁咬牙:仙門城問天宗的宗主畫像居然能落到衛巖手中,但夏侯信這廝卻從未對他透露半句。今夜原本是他和岑融的矛盾,如今又牽扯了一個岑煅進來,只怕不能善了。
「問天宗宗主是半人半仙之體,通天策地,尋雲望雨。」仁正帝念誦奏章,冷笑道,「這是一個宗主,還是一個神?亦或是此人神通廣大,可與我比肩?」
他語氣陰沉,衛巖不禁背脊一寒。紀春明像是絲毫未察覺仁正帝的滔天怒氣,繼續說下去。
「此次調查實則已有數月,一切都要從定山堰開始說起。」紀春明道,「當日三皇子坐鎮遊隸城,仙門城城守夏侯信夏侯大人,為了與三皇子商討開堰洩洪之事,馳騁趕赴遊隸。後來瀋水受澇,仙門城首當其衝。三皇子卻因此發現,仙門城中主持疏散、轉移百姓之事的,竟然大多是宗派人士,而非官府中人。」
岑融面色平靜,心中卻驚起一片波瀾——原來這才是靳岄給他的機會!
紀春明和衛巖調查那所謂的問天宗,看來是樁大案。現在大司寇如此說明,這功勞自然要分給岑融一半。
「三皇子回京之後,立刻授意常律寺調查此案。」紀春明繼續道,「這十三幅捲軸均是宗主畫像,是常律寺少卿衛巖分別從十三座城池中獲取的。其中便包括仙門城。問天宗在仙門城的勢力十分穩固雄厚,就連城守夏侯信大人也無法左右宗主、司天士等人的決定。城中百姓只聽問天宗安排調動,民意壓過了官策,情況已經十分嚴重。」
仁正帝:「你奏章中說,問天宗勢力已經滲入梁京?」
紀春明點頭:「正是。尤其是年初刑部尚書盛可亮牽扯入楊松兒一案,百姓紛紛認為,是宗主驅策鬼神,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