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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這刑具是高辛鐵打造的。」賀蘭碸笑道,「或許它知道我是什麼人,所以沒有真的把我折磨死。」

靳岄只是聽著,黑眼睛裡掠過恨,也掠過疼痛和愧疚。賀蘭碸吻去他眼角的眼淚,把他抱在懷裡,輕聲道:「都過去了。我現在很好。」

他知道靳岄為何愧疚:「不是你的錯。」

「……我很記仇。」靳岄在他懷中悶聲悶氣地說,「我要讓他付出預想不到的代價。」

賀蘭碸不喜歡靳岄總把這些掛在嘴邊。因為這一遭意料之外的分別和自己的傷,靳岄變得和以往不一樣了。賀蘭碸口訥,不知道怎麼形容,他只是感到靳岄的心裡多了一處淤傷,就像自己背上的傷口一樣難以癒合。甚至表面看去平滑了,按下去,仍能流出血來。

他扔了手裡的烤魚串,牽著靳岄跳進水裡。夜間的海水冰涼舒適,兩人踩著石塊往前走。賀蘭碸半身浸在水裡,靳岄緊張地勸他儘快上岸,以免傷口又有不妥。賀蘭碸絲毫不在意這種事情,他看著天頂的一輪彎月。

海如此遼闊,令他想起春風中綠意絨絨的馳望原。

「我喜歡這裡。」賀蘭碸對靳岄說,「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吃什麼樣的苦,受什麼樣的刑,我全都不怕。只要能同你一起,世上沒有比這更令我歡喜的事情。」

他抱住靳岄,細細地吻他。海水溫柔拍打他們的身軀,如巨大柔軟的手掌賜予的撫慰。

這一夜徹夜瘋狂飲酒舞樂,嶽蓮樓久違地來了興致,從海門鎮偷來女子衣衫,表演起自己的老本行。幾支舞跳下來,幾乎征服了整個青虯幫。在把吞龍口震得嗡嗡作響的歡呼聲中,鄭舞再三跟章漠確認:「你是他夫人?真的嗎?確定嗎?」

章漠臉色極為燦爛精彩。

第二日,嶽蓮樓掛著唇上的咬傷,去海門鎮還衣裳。他在姑姥山山道上看見幾個身材高大之人正在問路。那些人操著一口帶大瑀口音的赤燕話,嶽蓮樓掠過去一問,為首那位上下打量他,自報家門:「你是大瑀明夜堂的人?我找的就是你們。我乃宋懷章,專程來見靳岄和順儀帝姬。」

那日廣仁王士兵將他們一路護送至姑姥山,賀蘭碸牢記鄭舞的叮囑,沒讓這些人靠近吞龍口。嶽蓮樓倒是坦蕩,直接就把廣仁王一行帶到山洞。廣仁王看著吞龍口的氣勢和洞內規模,嘖嘖稱奇:「藉助這天然洞口做窩,瓊周水盜倒是會利用地利。」

靳岄射向廣仁王的那一箭只令他受了皮肉之傷,箭上自然也沒有什麼蠱蟲之毒,很快被赤燕王宮的醫者識破。赤燕王自然知道靳岄逃離和廣仁王有關,他勃然大怒,立刻將廣仁王趕出了王宮。聖象逃離和象宮崩塌還在其次,數日後應該餵食新蠱的象宮紛紛來報,煉藥人的藥谷一片狼藉,滿谷死人死蟲。沒有新蠱,大象們因疼痛不住吼叫翻滾,無法制服,更有不斷衝撞象宮宮牆,最終逃離的。

聖象是赤燕人信奉的神,聖象癲狂是為不祥之兆,如今流言如大水一樣在赤燕土地上漫肆。

憤怒的赤燕王封鎖了赤燕與大瑀的邊境,哪怕一隻鳥兒也難以飛離。

「我來是提醒你,如此形態,我也無能為力。我已經盡力幫你,但如今確實無法再協助你們從邊境離開。」宋懷章對靳岄說。

兩人在船隻甲板上就著小燈喝茶。靳岄笑了笑:「若是我母親答應同你一起走,你幫不幫?」

「幫。」宋懷章笑道,「怎麼?難道順儀帝姬會願意?」

他非常清楚岑靜書性情,也知道靳岄問出這個問題不過是為了奚落自己。宋懷章此前不覺得自己脾氣好,南軍統領暴躁狠辣是出了名的,可現在面對靳岄的玩笑,他居然不覺得生氣。靳岄的模樣混雜了靳明照與岑靜書的優點,宋懷章能在他臉上搜尋到一些只屬於岑靜書的細節,但這些也絕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