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持續不斷,幾乎淹沒了人聲。
此時宮中德政殿內,岑融狠狠一拍書案,厲聲道:「御史臺好大的膽子!」
樂泰與各部尚書、常律寺卿跪在殿中,他手持一卷奏摺,高聲誦讀。
岑煅立在一旁,不聲不響。那摺子上所說所寫全是岑融的罪狀。他過去如何因糾結臣怨,罔顧瀋水下游十幾萬人命,開閘放洪;他縱容毫無官職之平民干涉政務,以謀私利。最重一條罪狀,便是他弒父弒君,大逆不道。
岑融怒極反笑:「好一個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不明不德!岑煅,我倒小看了你,你何時籠絡到這麼多……」他忽然一頓,眼神掃過殿內眾人,瞭然一笑:「原來如此,夏侯信,鄧白,孫嘉聖,喬英師,你們都是梁安崇學生。」
他一指岑煅,怒吼道:「你與梁安崇果真是一夥!」
夏侯信朗聲道:「我等秉義發聲,並不因我等從前曾是何人弟子、又受何人恩惠。我等為官多年,心繫百姓,敬重先帝。你如此忤逆狠毒,天下人人盡可唾之,我等今日就算死了,也要為先帝掙這一口氣。」
「欲加之罪,」岑融絲毫不懼,他緩慢落座,「何患無辭。」
「常律寺和御史臺已將來龍去脈調查清楚。」夏侯信說,「你絞殺先帝,是證人楊執園親眼所見。」
岑融瞳仁一縮,厲聲道:「楊執園?!」
他目光緩緩掃過殿內數人,最後落在筆直站立的岑煅身上。一切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岑融忽然起身站起,大吼:「來人!!!」
吼聲淹沒在雨聲之中。殿外一片沉寂。
守在德政殿外的內侍與官兵盡數倒在院內一角,已被岑煅的人看管起來。血水滲入草叢泥土,咕嘟作響。
門外的安靜令岑融面色劇變。樂泰從懷中掏出一份詔書,放在案上:「官家,這是御史臺為您擬好的退位詔書。」
德政殿後,一名瘦小太監瑟瑟發抖。他捂著自己耳朵,但什麼都聽得清清楚楚。回頭看了眼宮牆,他拼命爬上假山石,艱難翻過去,落到石板鋪就的道路上。
宮中靜得可怕,他顧不得大雨潑面,拼了命地往前跑。
德政殿外沒看到禁軍,這恨不尋常。但他知道此去不遠就是太后居住的慈宣殿。他跑得越來越急,摔了一跤又匆忙爬起,下巴與鼻子鮮血淋漓,他突然哭了出來,迎著瓢潑大雨邊哭邊用尚未變化的聲音喊:「……救、救——」
話音未落,咚地一聲,他栽倒在地,昏了過去。
一位身穿禁軍服飾的青年落在他身後,把他拖起綁好,扔在角落的隱蔽處。見那小內侍被淋得狼狽,青年隨手摘了張大葉子擋在他臉上。
同樣身著禁軍服飾的沈燈大步走來:「你認得?」
陳霜搖頭:「不認識。只不過我當時離宮,也差不多同他一個年紀。」
沈燈忽然按住他肩膀,兩人閃進樹叢後躲避。身側長廊上走過一行人,為首的婦人雍容華貴,陳霜只看她髮飾衣裙一眼,登時睜大了眼睛。
「聖人,太后已經命你不必前去服侍,你何必又……」婦人身旁侍女低聲道。
「這雷雨天母后睡不安穩。我去看看便回。」新容低聲回答,「快走吧,這雨有點兒冷。」
一行人在雨中挑著避雨的廊亭走,抵達慈宣殿外時,新容忽然一愣。
殿外站著幾位陌生面孔的禁軍與內侍,不見她平時熟悉的人。
內侍還未通傳,殿門便開啟了,從中走出的是謹太妃。
謹太妃稱太后睏倦,用完午膳便睡了,又說她和自己談往事談得熱烈,不捨得讓自己離開,醒後兩人還要繼續說話。「新容不必操勞。等太后醒來我便告訴她你已來過。」謹太妃笑道,「你身子沉重,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