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岄在簷下呆站片刻,把食盒一放就往外跑。
「賀蘭碸!」
長街寂靜,細雪紛亂,只有前方一輛正在等候的馬車挑了盞暈暈小油燈,車上是明夜堂的標誌。賀蘭碸與靳雲英還未走到馬車邊便聽見了靳岄的喊聲。
他回頭便看見靳岄一路朝自己奔來,撲進他懷中把他緊緊抱住,力氣大得讓賀蘭碸吃驚。他回抱靳岄,耳朵裡儘是靳岄溫暖的喘息和急促心跳。
「姐姐在這兒。」賀蘭碸不得不小聲提醒他。
「姐姐知道了。」靳岄揪著他衣裳,埋頭在他肩膀,只覺得開口無比艱澀,有萬千情緒不知如何告訴賀蘭碸,「……姐姐也喜歡你。」
賀蘭碸背對靳雲英抱著心上人,只覺得心中有無窮的歡喜。他吻了吻靳岄泛紅的耳朵,知道靳岄心裡的坎已經跨過去了。
冬至後一日,去大源寺祭祀的車隊浩浩蕩蕩回城。
陳霜沒有在大源寺找到楊執園。仁正帝並未出宮。陳霜無法進入皇宮,只得在宮外折返。
岑融回到宮中,一步不停,立刻趕往仁正帝所在的紫煌殿。
紫煌殿是仁正帝宿寢的地方,此時殿外廣場上正徘徊著幾個人,為首的正是皇后與瑾妃。
「聖人同瑾妃已在這兒等了三天。」隨從低聲告訴岑融。
見到岑融,皇后立刻上前攔住他:「融兒,都這麼久了,也該讓我們去見見官家!你把官家一直關在紫煌殿,簡直膽大妄為!」
岑融行禮:「見過聖人娘娘,瑾妃娘娘。不是兒臣不讓你們去,乃是爹爹病體方安,除了我與我娘親之外,誰都不樂意見。」
「楊執園隨侍官家許多年,官家起居飲食,全是他來照應。」皇后冷靜後又說,「你至少也讓楊執園服侍才對。」
岑融:「可爹爹……」
皇后沉聲:「岑融!」
岑融只得服從:「好罷,讓楊公公來吧。」
緊隨在皇后身邊的楊執園連忙緊步跟上。
自從仁正帝病倒,楊執園便一眼沒見過。據岑融及御醫說,仁正帝精神尚可,只是脾氣暴躁,又因一開口便涎水長流,更是不便說話。雖有大臣入紫煌殿,但總隔著很遠距離,還間著一層紗幔,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
惠妃現在長居紫煌殿,紫煌殿中宮人太監都是惠妃的人。楊執園看了只覺得心驚。
等進紫煌殿見到躺臥床上的仁正帝,楊執園驚了一瞬,撲通跪下:「官家!」喊罷竟流出淚來。
仁正帝面色蠟黃,唇白如紙,僵直地躺著,一手伸長,一手疊放胸前,嘴角儘是口涎。他認出楊執園聲音,未語先淚,尚能活動的雙手顫抖著往楊執園的方向伸直。楊執園抓住仁正帝的手,哭著喊:「奴婢來遲了,官家……」
仁正帝睜大了渾濁雙眼,嘴巴卻顫抖著,發不出一個字,只是不停哆嗦,涎水順著嘴角淌下來。楊執園忽然聞到一股臊臭,是仁正帝失禁了。
「楊公公起來吧。」惠妃抹著眼淚過來,「我給官家換身衣裳,你們再說話。」
立刻便有人靠近將楊執園推遠。楊執園又悲又憤,聽見身邊岑融低聲道:「公公看開些吧,民間有言,壽則多辱。」
楊執園離開紫煌殿後立刻趕到皇后面前。仁正帝確實病重,確實說不出話,確實凡事都是惠妃與岑融照顧。一切似乎沒有什麼錯處,但總讓人感覺十分怪異。
皇后咬牙道:「廣仁王如今正在京中,他此次前來還帶了一隊兵,正在梁京城外扎著。官家還未下旨立岑融為太子,他現在是已經以太子自居了?!連我都不讓見,未免太過囂張!」
楊執園:「聖人莫躁。三皇子確實稱官家授意他來主管國事,但他拿不出授旨的憑據,此等國體大事,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