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不奇和賀蘭碸先回到了明夜堂。她才剛下馬,回頭一看,賀蘭碸已拎著包袱翻入靳岄家的院牆。
靳岄起得很早。明夜堂的人幾日前收到阮不奇的書信,嶽蓮樓拿著兩張信紙過來,在他面前故意一字字大聲念。靳岄對他又愛又恨,恨全是因他多嘴而生,但是聽到信裡說賀蘭碸也會一起回來,他登時甩去所有恨意,開天闢地頭一回主動跳起,狠狠抱著嶽蓮樓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可他實在起得太早了,在院中等了半天,昏昏欲睡。乍聽見院牆傳來聲音,他心頭一激靈,回頭時忽然被一頂笠帽罩在頭上。來者把他攔腰扛在肩上,砰地踢開了房門。
靳岄被賀蘭碸抱著扔到床上,昏頭昏腦中抓住賀蘭碸衣帶:「我娘和……」
「都不在。」賀蘭碸揭了靳岄頭上笠帽,不巧弄鬆了簪子,靳岄一頭黑髮散在床上,他趴上去就吻,在濃蜜般的低吟裡斷斷續續回答,「我跳進來時,看過了,今日端午……是去集上,買茶酒?」
靳岄笑他猴急,又笑他稚拙:「是去寧元成家裡陪他娘親了。」
賀蘭碸嘆道:「那不正好?」說著把靳岄衣服剝去。
在賀蘭碸懷裡,靳岄常感覺自己處於漩渦中心,是列星江水面上能卷死人的水窩,是馳望原晴夜裡打著旋的星辰。晃動搖擺,不休不止。濃夏才剛剛起意,又是清晨,屋裡原本並不熱,兩個人卻都大汗淋漓,兩枚汁水迸濺的、熟透了的果子。
滴落的汗水砸在面板上,掀起風浪。賀蘭碸如同在馳望原的草場上馳騁,他翻動靳岄,在黑色的長髮裡尋找月亮濕潤的目光。他吻他的眼睛,舔去月亮的淚水,知道那不是因為疼。
靳岄常給賀蘭碸梳頭髮,這一次換賀蘭碸為他打理長發,雙手笨拙,又怕弄疼靳岄。靳岄坐在床上昏昏欲睡,賀蘭碸乾脆把他攬進懷裡,用布巾細細擦拭他的身體。
「瘦了。」賀蘭碸丈量他胸腹尺寸,斷然道。
靳岄:「……我沒有。回京之後天天大吃大喝,有我娘在,怎麼可能讓我瘦。是你又長高、長大了。」
賀蘭碸看著自己的手,半晌才說:「那,你也快長吧。」
他給靳岄梳好頭髮,認真看了又看,像端詳自己親手製作打磨的一柄鐵器。「不打仗了,打仗有什麼意思。」他攬著靳岄在房裡晃來走去,「我日日同你在一起,這才叫快活。」
靳岄任由他耍賴。等日頭再升高了一些,嶽蓮樓在院外一聲聲喊他倆名字,賀蘭碸理好衣裳推門而出,又是器宇軒昂的莽雲騎統領。
「我不敢靠近哩。」嶽蓮樓笑道,「若是聽到些不該聽的聲音,靳岄又要罵我了。」
賀蘭碸正思考如何回答,阮不奇蹦上牆頭大聲說:「他敢聽,我幫你毒聾他耳朵!」
端午熱鬧非凡,岑煅進宮去了,賀蘭碸和靳岄在明夜堂裡消磨時間。遠桑原本也隨隊一同往梁京方向來,經過瀋水的時候與眾人辭別,繼續往南去,當她的仙門怪客。阮不奇挺想念遠桑,攛掇嶽蓮樓剃光頭,說這一定會讓章漠愈發喜愛他入骨。
嶽蓮樓絲毫不為所動:「你怎不剃?你剃了,往梁京街上一走,至少三百個俊俏公子迷上你。」
一幫人鬧鬧哄哄,唯獨不見陳霜。靳岄一問,原來陳霜又往瑤二姐家去了。他始終牽掛楊執園,隔天就去探望,回來則坐在院中發呆,也不知想些什麼。
這一日深夜,賀蘭碸與靳岄毫無睡意,趁著娘親與姐姐留宿寧元成母親家中,兩人玩鬧夠了,披著衣裳在院裡說別後事情。門牆忽然被悶悶敲響,賀蘭碸啟門一看,外頭竟是喬裝打扮的岑煅,只帶了一個貼身的侍衛。
「我要見楊執園。」他說。
把人帶到瑤二姐家裡,陳霜正在門外辭別紀春明。岑煅草草與二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