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碸並未見到嶽蓮樓與阮不奇身影。只是他也有著一樣的想法:擒賊先擒王。那日周王坡之戰,賀蘭金英射殺領將之後金羌軍火速退去,今日他便是衝著金羌軍領將去的。跑下週王坡後,刀谷因地勢較低,周圍山峰高聳,竟稍稍阻擋風沙,能看到些人影了。大部分金羌軍都已經湧上週王坡,殿後的人並不多。賀蘭碸手持大刀,一路砍殺過去,忽覺耳旁一涼,連忙低頭。
一枚黑箭貼著他耳朵掠過,當一聲扎入山壁。
賀蘭碸只看一眼,立刻認出這是高辛箭。他心中有所感,抬頭望去,只見枯黃風沙中,一位高大將領身騎赤紅駿馬,正持弓對準自己。
「高辛邪狼,賀蘭碸,我記得你。」喜將軍冷笑道,「怎麼,如今仍為北戎天君賣命?」
賀蘭碸巴不得他繼續誤會,並不出言解釋。只要能給天君阿瓦多添麻煩,他很樂意製造這樣的誤會。他雙腳一夾飛霄腹部,馬兒箭一般衝出去。喜將軍把弓箭拋給隨從,單手握持一柄銀亮長槍,驅馬迎戰。
刀槍碰擊,濺起一串亮銀火星!
雷師之大笑:「膂力不錯!」兩人錯身而過,他立刻擰轉馬頭,不料賀蘭碸從馬上躍起,大刀一揮,險險擦過其臉面,削下幾絲頭髮。賀蘭碸落地後飛霄正好跑到,人馬配合默契,雷師之長槍還未刺到,賀蘭碸已經掠上馬背,遠遠跑開。
「好俊的身手。」雷師之長笑,「你這樣的人才,為阿瓦賣命豈不是虧了?」
賀蘭碸顛顛手中大刀:「你這樣的人才,為金羌賣命難道就不虧?」
「人各有志罷了!」
兩馬再次疾奔、相遇,刀槍碰擊,雷師之這回使出了八、九分力氣,打得賀蘭碸幾乎抓不穩手中長刀。賀蘭碸不敢輕敵,勒馬後撤,雷師之緊追不捨,再度舉槍猛刺。賀蘭碸躲避不及,以刀格擋,手腕使出巧勁,卷著那槍尖繞了幾個小圓。雷師之冷笑,心中卻不禁一聲暗贊,他中途變力,長槍一縮一伸,黏著大刀刀刃一路滑下,猛扎賀蘭碸手背!
賀蘭碸機變極快,當即鬆手後縮。長刀掉落,他腳尖一踢又把長刀彈起,手指捏著刀柄,往前一砍,正正劃過雷師之鼻樑!
一切不過是兩馬相交瞬間發生的事情。雷師之鼻樑上一道血痕,賀蘭碸手背被槍尖劃傷,同樣鮮血淋漓。
面上的傷霎時令雷師之想起了許多不快的事情。他狂怒中抓起長槍朝賀蘭碸狠狠擲去,長槍去勢兇猛如同野獸,賀蘭碸驅馬躲避,長槍一下紮在飛霄臀上。
飛霄痛得前蹄離地,一聲長嘯,刺破了狂風的怒吼。
賀蘭碸與雷師之終於拉開距離,他自認沒有雷師之的腕力,投不出這樣力道千鈞的一把刀子,立刻收起長刀,解下背上擒月弓。擒月弓沉重穩妥,落在他手裡,令他忽然想起點燃鹿頭的那個深夜。
他沒有高辛箭,箭囊中只有雙層箭頭的狼鏑。第一支狼鏑射出去,被狂風吹得偏離了方向,落地時紮在距離雷師之極遠之處。雷師之仰頭狂笑,同樣亮出自己的黑色長弓,拉弦射箭。賀蘭碸只見有黑色影子穿過風沙,飛霄一聲嘶鳴,他肩膀狠狠一痛。
不等那箭繼續入肉,在察覺它刺中自己肩膀瞬間,賀蘭碸立刻伸手拔出。箭頭生有倒刺,他肩上一個血口,頓時血流不止。雷師之狂笑不歇,賀蘭碸再度拉開擒月弓。
他少年時是燁臺乃至北戎最好的弓手。他熟悉風的速度,熟悉馬兒顛簸的頻率。他用這把弓燃燒過沉寂的血狼山,救過心愛之人。賀蘭碸一顆心霎時沉靜,如落入一片深潭,風沙掠過他的耳朵與眼睛,他呼吸平緩,略略抬高擒月弓,偏轉方向。
狼鏑破空!
雷師之笑聲未消,坐騎忽然倒下!
一枚黑箭正正紮在馬兒頭頂,馬兒吃痛翻滾,很快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