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碸以前倒不覺得自己是這樣脆弱的人,但不知為何,靳岄在面前,他便連一點兒疼也忍不了了,喉中嗚嗚作聲。靳岄把他抱在懷中,像對待孩子一樣,輕撫他纏滿沙子的長髮。
此時的封狐城西門戒備森嚴。風暴已經過去,蒼天湛藍,雄鷹低飛。守城計程車兵忽見前方有一匹馬緩緩行來。
將士們大吃一驚,紛紛舉起手中武器。封狐城外便是白雀關,但寧元成守定了白雀關,鳥雀難飛,怎麼會有一身布衣的尋常百姓經過?待那人走近,愈發看得清楚:竟是一個風塵僕僕的女人。
女人懷中抱著一個娃娃,以布覆面,只露出兩隻眼睛。她背上負著弓箭,腰上一把金羌軍的劍,一手握韁繩,一手拎著個髒汙的小包袱。
「來者何人!」士兵吼道,「停下!否則放箭了!」
女人摘下面巾,左右一看,無人認出她的來歷。她輕輕一笑,將手中小包袱扔在馬前。包袱散開,包裹之物一路滾到城門士兵腳下。
士兵驚得往後一跳:那竟是一顆傷痕累累的人頭!
「我是莽雲騎舊將白霓。」馬上女子朗聲道,「西北軍統領現在是誰?我要見他。」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大家都沒發現的亞子,尷尬撓頭。那個小墳包,就是靳將軍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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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例行休息,下週大家會看到一個神憎鬼厭(這句話是嶽蓮樓說的)的賀蘭碸。
「比我還會撒嬌!好噁心!」——這句話也是嶽蓮樓說的。
第140章 回歸
軍醫下手毫不留情,賀蘭碸疼完了,眼淚也流完了,躺在床上睡了一覺。他醒來時發現房間裡竟然空無一人,連本該在身邊的靳岄也無影無蹤。
賀蘭碸心頭先是一驚,隨即聽見外頭隱隱傳來歡呼和笑聲。他頓生幾分不悅,心道莫非是軍部已經開始慶祝勝利?連靳岄也被外頭熱鬧吸引,竟然不顧自己傷勢?他看著屋頂生了片刻悶氣,肩膀自然是疼的,而且不知為何,似乎比之前受傷那次更疼。他必須要在靳岄面前多多說明這種痛楚,好讓靳岄理解,及關懷自己。
強撐起身,賀蘭碸小心翼翼地看著包裹傷口的布條。不妙的是布條上很快洇出血跡,他心頭一突,立刻聽見有人大罵一聲:「混帳!」
大夫拎著一壺熱水從外頭風風火火走進來,見他起身,破口大罵,甚至疾衝到床邊,把他又按回了床上。
大夫知道他身份緊要,又是玹王朋友、小將軍重視之人,自然不敢怠慢。如今見他不愛惜自己身體,焦急化作怒氣,進門後便噼裡啪啦地責備他。賀蘭碸乖乖躺著,曉得自己身家性命都在大夫手上,不敢造次。
好不容易等大夫罵完,他才尋到空隙問一句:「靳岄呢?」
大夫頭也不抬:「白霓將軍回來了!小將軍自然要去迎接她的。……你認識白霓將軍麼?她還帶來了那喜將軍的腦袋……」說著他回頭一看,登時又豎起眉毛:「躺下!!!」
賀蘭碸坐在床上,眼睛瞪得滾圓:「白霓回來了?!」
白霓拎回來的腦袋著實令西北軍又驚又喜。金羌軍打仗帶一股子野氣,當日靳明照戰亡,莽雲騎全軍覆沒,西北軍倖存之人便心驚膽戰,生怕金羌軍會在陣前亮出靳明照的屍首或頭顱。
但不知為何,靳明照屍體竟無人尋得見。最後金羌軍進城時,在展示戰績的長槍上挑著的,是莽雲騎幾位將軍的頭顱,其中包括靳明照的女婿裘輝。
西北軍終於等到依樣畫葫蘆的機會,立刻把雷師之首級掛在了城牆上。不僅掛上了,還在那首級上繫了一塊頗長的布條,上書「敗將雷師之」,大咧咧亮相。
靳岄在城牆上眺望,回頭便見白霓和岑煅正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