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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殼子破開了,他會感謝那砸殼的人。

道謝完,他便要走了。至多以後在遙遠之處,給那人捎一些溫柔問候。

說來說去,還是鄭舞皮糙肉厚,陳霜沒打算憐惜過。

他給沈燈留下一袋子銀兩,叮囑沈燈交給鄭舞。

沈燈問他打算去何處。

「去北戎,再往北去。」陳霜說,「說好了的,我和你一起寫《俠義事錄》。白原族裡也有不少俠士,大都騎著馬兒身披盔甲,很有意思。」

沈燈看他火速打點好行裝,毫不留情地點破:「你是怕見到鄭舞?」

陳霜:「……」

沈燈:「不過是睡了一次,有什麼要緊。」

陳霜:「我怕麻煩。」

沈燈很是生氣,陳霜走了,他只會更加忙碌。但見這人行李都收拾好了,便知勸也勸不住。「東西都帶齊了麼?你那匣子寶貝信件呢?」

陳霜一拍包袱,笑道:「帶了。」

匣子裡都是他在北戎陪靳岄的時候與眾人來往的書信記錄。大部分是紀春明的,有些則是沈燈或者嶽蓮樓的。沈燈有次悄悄看過他那匣子,裡面藏了些乾枯的花瓣,薄而脆,被陳霜仔細認真地夾著,儲存完好。

他愈發不明白,陳霜像是對兩人都有意,但兩人卻又都沒能徹底令他開啟心扉。

沈燈隱隱覺得,無論是紀春明還是鄭舞,或者無論是天下什麼人,看上陳霜,都是一場大劫難。

這一日,直到深夜鄭舞才來到明夜堂。他在穀倉裡躺得渾身發冷,穴道解開後天又暗了,他迷路半天,幸好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到梁京。

拍了明夜堂後門,喊了陳霜名字大半天,陳霜沒出來應門,倒是沈燈啟門,給他扔了一包沉甸甸的銀兩。

鄭舞:「這是什麼?」

「陳霜留給你的。」沈燈說,「他說對不住,睡了你一次,給你點兒銀兩補身子,以後兩不相欠。」

鄭舞一張臉又紅又白,怒道:「是老子睡了他!」

沈燈:「沒差別,別在意。」

鄭舞收好銀兩,左右看看:「人呢?滾出來!老子這麼用心細緻伺候他一晚上,就這樣走了?我光著身子在穀倉躺了一個白天,他對得起我麼!」

「他不在明夜堂。」沈燈掐手指算時間:「哎呀,現在這個時辰,只怕已經上了官道,遠離梁京了。」

鄭舞揪住沈燈衣領:「躲哪兒去了!老子把大瑀翻過來也要找到他!」

沈燈手指北方:「過了北戎,再往北去。」

鄭舞果真結實一愣。北戎,還有北戎以北,那都是鄭舞從來沒去過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昨夜自己在酣暢間隙中問陳霜,瓊周是不落雪、不結霜的地方,為何他娘親卻要給他起這樣一個名字。

原來是女人年輕時與一位從大瑀過去的商客有過露水情緣。商客生病,在女人家中住了兩個月,互生情愫。那商客說起大瑀的諸般風光,說到梁京,說到列星江、北戎,還有更北之處的山原川穀。

掛霜季節,北雁南去,秋草黃綠,遠方種種情景,全是女人從未見過的。

後來商客走了,情濃時許下的諾言自然也同霜一般消失無蹤。陳霜並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是這位商客的孩子,只是娘親偶爾會跟他提起「霜」。

在溪邊過夜的時候,娘親說,螢兒和霜,都是一樣的東西,命途短暫,生死誰知。

女人抱著小陳霜笑道,既然知道命途短暫,總得為自己打算,快活一刻是一刻,霜兒,你說對不對?

鄭舞怔愣許久,手漸漸鬆了,還帶著愧意抹平沈燈衣領。

「別執著,他鐵了心要跑,」沈燈笑道,「你找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