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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賀蘭碸怒吼一聲,拼死抵抗,無奈那箭尖仍越壓越低,眼看就要插入他眼中——

又是當的一響。

渾答兒頓時從賀蘭碸身上翻下,左手緊捏右手,哭著痛呼。金禾箭懸空翻滾,落入冰溪中,立刻沉了下去。

是一枚木箭擊中了金禾箭箭頭,將精金打造的箭矢硬生生彈飛,餘力甚至讓渾答兒右手腕脫了臼。一擊即中後,木箭深深扎入地面,只餘箭翎兀自輕顫。

冰溪下遊方向,車隊蜿蜒。一位身著戎甲的女子正收起手中長弓。她目色平靜中隱帶慍怒,看了看賀蘭碸,又回看痛得不住哀嚎的渾答兒。

女子身旁站著一位與賀蘭碸年紀相當的少年,清瘦,單薄。他做大瑀漢人打扮,身上緊緊披一件雪色狐裘,兜帽把頭頂罩實,只看見一張細白麵龐,黑珠般的眼睛遙遙望向賀蘭碸。

滿目皚皚中,一張鮮明的臉。

賀蘭碸撿起金禾箭,毒液已經漾進水裡,完全被稀釋了,淺淺幾縷綠色淌向下遊。

一位北戎大漢從車隊中走出,看了眼賀蘭碸手中的金禾箭,又看見還跪在地上痛嚎的渾答兒,登時大怒:「渾答兒!!!」

這是護送大瑀質子靳岄前往北戎都城的車隊,正巧在坡下歇息。質子的隨護將軍白霓見有少年人受辱,便立即出手相救。巧得很,渾答兒正是北戎護衛隊統領虎將軍的兒子。

賀蘭碸盤腿坐在車內,掀開車簾往外看。渾答兒跪在虎將軍面前抖肩膀,虎將軍揮舞金禾箭,那模樣兇得似是要在他身上戳幾個洞。

「你怎麼敢!」虎將軍咆哮,「你怎麼敢碰我的金禾箭!」

渾答兒哇哇地哭。

賀蘭碸忍不住大笑,這一笑立刻扯動耳郭和背後傷口,頓時疼得他呲牙咧嘴,縮起脖子。他上衣外褲都被渾答兒等人剝了,只穿白色襯褲與紅虎皮靴子,上身光裸,肌肉纖薄漂亮,背上卻綻開一道血色鞭痕。和渾答兒等人的富貴打扮不同,他只綁粗糙的手編腰帶,一柄小刀在腰帶上晃蕩。

靳岄打量賀蘭碸,輕聲道:「你背上流血了。」

白霓已找出金創藥,對賀蘭碸說:「趴下。」

賀蘭碸不願在陌生少年面前示弱,一擰頭:「我不疼,我不要這怪藥……」

話音未落,白霓已按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說地給他上藥。

她手勁不輕,賀蘭碸疼得發顫,掙脫不開,又不想在靳岄面前示弱,只得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靳岄手捧湯婆子,怔怔看面目扭曲的賀蘭碸,良久似是嘆了一聲,言語裡有幾分與年紀不稱的老成。

「我們這是到哪兒了?」他低聲問。

「燁臺部落境內。」白霓應聲答,「燁臺是北戎最南邊的部落,此處距離北都還有半個月路程。」

車內一時無話,賀蘭碸翻起眼角偷瞟靳岄。

靳岄手指撩開窗幔一角,靜靜看向車外。天地穹廬,小雪零碎,他黑色瞳孔中映出紛亂雪粉,片刻後轉頭看賀蘭碸,問:「你衣服呢?不冷嗎?」

賀蘭碸耳朵微微發熱。他像是此時才察覺衣不蔽體的自己相當不雅,乾脆不理會靳岄的問話,兇巴巴頂了一句:「塗完了麼?我要走了。」

白霓嗤笑一聲:「走罷。」

見賀蘭碸仍是一臉執拗兇樣,靳岄不再問,解下身上狐裘遞向賀蘭碸。

「北地苦寒歲。」他輕聲道,「你光著胳膊,怎麼回家?穿上吧,多暖和一刻是一刻。」

狐裘淨白柔滑,賀蘭碸卻不接。

靳岄很懇切:「你若不喜歡,我還有一件熊皮外氅。」

白霓不肯:「公子,北戎都城太冷。」

「我到了北都便不能再自如活動,終日也不過是困囿斗室而已。」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