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岄一愣。他並不確定。
但嶽蓮樓這樣一問,他自然覺得假地圖有諸多漏洞,登時緊張起來。
「最重要的是,既然要從你手裡得到地圖,為何還對你如此優待?」嶽蓮樓對這一點迷惑不解。
靳岄現在覺得自己當奴隸是委屈,是受了屈辱,但北戎撕毀萍洲盟,他還能保住一條命,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馬兒跑了,嶽蓮樓讓他倆騎著鉅鹿回燁臺,自己則在鹿前步行開道。靳岄問他這鹿是怎麼回事,他笑稱是朋友的坐騎。鹿神是高辛族的神靈,靳岄頓時又有些懷疑:「你跟賀蘭金英是什麼交情?」
「互相看不順眼的交情。你放心,這可不是他的鹿。北都的高辛人不少,」嶽蓮樓笑道,「有機會我介紹你和這鹿的主人認識。」
賀蘭金英是靳岄在燁臺所遇之人中最無法捉摸的一個,與嶽蓮樓的相遇並不能令靳岄輕鬆,許多事情他不敢想,強迫自己保持麻木。
夜裡靳岄發起高燒。賀蘭碸讓兩個女孩休息,自己陪著靳岄,偶爾摸他額頭,很輕地嘆氣。
靳岄昏沉沉躺在小床上,先前被壓抑在心裡的許多事情統統翻了起來。他睡不著,也不敢哭,只能在賀蘭碸離去的時候,把被子蓋到頭頂,咬著手指悄悄流淚。
梁京是必須要回去的,白霓和母親也必須得找。姐夫是莽雲騎將領,姐姐隨他出徵,一直在封狐城居住,只要封狐城不破,姐姐就不會有事。嶽蓮樓說全族人都發配列星江以北,又說船隻翻覆,但未必所有人都罹難,他還得去列星江尋。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可能靠自己逃離燁臺。他要找白霓,而唯一能幫上忙的,是賀蘭碸。
醒來時天色半亮,大雪已經停了。靳岄只知道半夜裡賀蘭碸給他灌下一碗藥,他浩浩出了一場熱汗,病已經大好。氈帳頗大,用屏風隔開幾個空間。屏風上描繪著大瑀風光,骨木陳舊,不是時新的東西。
靳岄靜靜看著那屏風,畫上繪製高山長河,幾羽飛鳥,與此時此地格格不入。這應當是賀蘭碸父親為瞽姬準備的,可瞽姬根本不可能看得到這些。
靳岄只覺得心頭有一些複雜翻湧的情緒,令他目酸。
靳岄起身披上狐裘,阮不奇忽然醒了,他忙擺手示意她繼續睡覺。才走出氈帳,便見賀蘭碸騎馬行來。
「你好了麼?」見到靳岄,他立刻跳下馬。
「好了。」靳岄聲音沙啞,他有點兒怕賀蘭碸問自己和阮不奇去過哪裡。
賀蘭碸又伸手去摸他額頭,飛快一觸即縮。確認靳岄已經退燒,他摘下腦袋上嶄新的狼皮帽讓靳岄戴上,隨即跨上馬,對靳岄伸出手:「上馬。」
靳岄忙裝作猶豫:「我不懂騎……」
「別騙我。」賀蘭碸盯著他,「我知道你懂,而且騎得很好。」
靳岄:「……」
他沒有握賀蘭碸的手,按著馬背直接躍了上去。賀蘭碸抓住他雙手環在自己腰上,雙腿一夾馬腹,馬兒立刻竄了出去。
初升的朝陽就在他們身後,遙遠的山巒與雪原邊緣只露出一半,滿天霞光,積雪的山峰閃動銳利光芒,兩人的影子和馬兒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像一柄指向馳望原的長劍。
靳岄穿著狐裘,賀蘭碸身軀又擋了風,他絲毫不覺得冷。他靠近賀蘭碸,聞到一絲幾不可察的火硝氣味。
前方就是一片樹林,靳岄有點兒受不了賀蘭碸的沉默,主動開口:「你這匹馬有名字嗎?」
「沒有。」賀蘭碸說,「你起一個?」
靳岄吃驚:「我起?」
「嗯。」賀蘭碸拍了拍馬兒的頸部,「讓它認認你,以後若想要逃,你就騎它。它絕對不會像渾答兒的馬那樣,半途丟下你。」
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