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岄大喊一聲,幾乎跳起來。那坐在火堆旁的人順手一撈,把他攬了過去。
那人容貌極昳麗,一雙笑眼似是永遠盛滿情意,眼尾飛出三四道細細金線,延伸至鬢髮之中。柔軟手指拂過靳岄下巴,他不由得微微仰頭,離那張艷麗的臉龐愈發靠近。
靳岄羞得臉燒,眼睛不敢直視,垂眸時看見那人頸上一圈金環,中有圓扣,銜了顆指甲大小的紅玉,柔瑩豐潤。
「可憐孩子……」靳岄被強行抱在懷裡,揉亂了頭髮,「要不是我恰好找到了你,你不得在這雪裡給白白凍死?」
除了母親和姐姐,靳岄從未跟任何女子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面紅耳赤時目光落在那人胸膛——火紅色衣襟鬆鬆敞開,裡頭什麼都沒穿,露出一片平坦但結實的瓷色肌膚。
靳岄:「……」
他這回真嚇了一跳,猛地推開那人。
那人輕聲笑了,手指勾著衣襟上一根抽繩,把領口扯得更開,身姿嫵媚:「在下嶽蓮樓,幸會小將軍。」
靳岄臉上半紅半白,看看嶽蓮樓那張臉,又看看他胸口。
嶽蓮樓笑問:「我好看嗎?」
靳岄忽然跳起,手撐在地面連奔幾步,護在熟睡的阮不奇身前。他這時才察覺身上全無痛楚,靈活如初。
阮不奇背對著他,身體起伏,似是熟睡。那頭鹿隨著他移動,目光始終盯著他,靳岄心中惴惴:他從未見過這樣巨大但溫順的野獸。「你是什麼人!」他大聲問。
嶽蓮樓:「你的恩人。」
靳岄:「你來自大瑀?」
嶽蓮樓:「你猜?」
靳岄哪裡有心思與他猜謎。這人神秘又怪異,他不由得目光亂晃,在那鉅鹿身上看到了兩把佩劍。他心中忽然一鬆:這是大瑀江湖人士常用的雙手劍。
目光再落到嶽蓮樓身上時,嶽蓮樓已經坐正。
「我是專程來找你的,小將軍。」嶽蓮樓說,「順儀帝姬在出發前往白雀關之前,見過我。」
靳岄的母親順儀帝姬岑靜書是當朝仁正皇帝的妹妹,關係疏遠,並不親近。當初她嫁給靳明照時,靳明照還不是大瑀赫赫有名的忠昭將軍。人人都說順儀帝姬下降身格,待到後來靳明照屢立戰功,受頒忠昭將軍之名,那說法又忽然轉了個風向。
岑靜書性情溫柔剛韌,與靳明照自小相識,感情甚篤。得知父親戰亡於白雀關後,靳岄最擔心的便是母親。
「順儀帝姬在得知靳明照將軍身亡的訊息後,當夜便出城往西,前往白雀關。」嶽蓮樓說。
靳岄失聲:「娘去了白雀關?!她現在可好?她……」
嶽蓮樓低聲道:「她出城之後便沒了音訊。」
靳岄霎時間失去了渾身力氣,愴然跪倒。
從大瑀往西,一路重重險阻,如今金羌和大瑀鏖戰正酣,母親如何才能保全自己?他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疼痛令他暫時清醒片刻,拂去混雜情緒。
「嶽大俠是受我母親委託,專程來找我的?」他問。
嶽蓮樓被他這稱呼逗笑了:「我是浪俠,並非大俠。沒錯,找到你,保護你,直到你回家為止。」
靳岄不明白母親為何找嶽蓮樓:「你不是宮裡的人?」
嶽蓮樓輕聲一笑,這次沒有再打啞謎:「當然。」
靳岄:「敢問嶽……嶽先生是哪個幫派的俠士?」
靳明照與江湖上諸多武林門派素有來往。武林人士崇敬豪俠之人,靳明照雖非同道,但也倍受尊重。逢年過節,靳府常會收到來自四海八方的禮物。江湖人並不求見靳明照,只把大擔小擔東西放在靳府門外,靜悄悄地來,靜悄悄地走。
靳岄與姐姐常常趴在牆頭偷看,每次都被江湖人士發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