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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頁

靳岄:「……阮不奇,你今年幾歲?」

「十六。」阮不奇抓了抓頭髮,滿臉煩躁,「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都是嶽蓮樓這個嘴上沒門的混蛋,不知在外面胡說八道些什麼,現在江湖人上的人個個以為陰狩是……至少也是朱夜那種級別的漂亮女人。」

她當然不算。十六歲,與靳岄年紀差不多,身量剛長成,臉上尤帶稚氣。

靳岄心頭一沉:他聽聞陰狩之名,至少也有五六年。

「你這麼小就……」

阮不奇顯然不樂意談這些事情,牽著靳岄就往外面走:「快走快走,先離開這兒再說。」

靳岄便壓下心頭困惑,按住阮不奇的手:「你們是來保護我的,我現在可以差遣你們嗎?」

面前兩人都點頭。

「去救人吧。」靳岄說,「救人,救火。」

阮不奇一愣,甩開靳岄的手:「你腦子被火燒壞了麼?這死的都是北戎人,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請你們現在立刻就去。」靳岄指著賀蘭碸前往的方向,那是城南僅剩的一片熊熊烈火,「注意保護自己,不要暴露身份。只要是火場裡的人,都要救。」

阮不奇直勾勾瞪著他:「你是大瑀的質子,北戎的奴隸。你對北戎人心軟什麼?今天這火是高辛神女放的,你在一旁拍手叫好就行,瞎操什麼心!」

她轉頭躍上屋頂,氣哼哼地朝著火場跑去。

陳霜追上她,問:「救麼?」

「隨便救!」

他不得不提醒:「卓卓和渾答兒是北戎人,你剛剛救了他們。」

阮不奇瞪他:「那怎麼一樣!」

陳霜:「有何不同?」

阮不奇咬了咬牙,低聲道:「陳霜,莫怪我說錯,堂主根本不應該保靳岄,把我和嶽蓮樓都派到這鬼地方來,結果護的是這麼一個沒脊樑的東西!靳岄和他父親有太多不同,你看他那個心軟的樣子!連賀蘭碸這個傻子都不捨得騙,他能做成什麼大事!」

「我覺得他挺好的。」陳霜應。

「這世道不需要好人。」阮不奇躍入一座著火的房子裡,從裡頭拖出一個大漢後沖他吼,「行了,自己跑吧!記住了,老孃是你們北戎人的救命恩人!」

兩人消失在遠處後,靳岄獨自循路往回走。他找到了那小孩的屍體,換了個穩妥的位置安置。燈節才過去不久,靳岄仍記得還他怯怯給自己遞來蜜果子的模樣。那果子已經被啃了兩口,靳岄順手遞給賀蘭碸,賀蘭碸問都不問,直接吃了。

爹爹說過,他不適合上戰場。他小時候就是個容易哭的孩子,兔子死了哭,鸚鵡死了哭,親手種的山茶花凋謝了,一整朵砸在雪地裡,他也哭。

靳岄怎麼這麼愛哭呀?靳岄總像個姑娘怎麼行?靳岄以後怎麼打仗?西北軍裡的叔叔們老這樣逗他。靳岄心裡想,姑娘……白霓也是姑娘,可白霓從來不哭,白霓槍術劍術比男人還好。他比不上白霓,比不上西北軍裡任何一個人,更妄論靳明照。

他也不是自己願意才到這兒來的。面見哲翁的時候,他怕極了,手掌緊緊攥著,指甲摳得手心都疼。他雙腿發抖,生平第一次覺得奴隸需要下跪還挺不錯——至少沒有人會發現他一旦站起來,實際渾身發顫。這個念頭讓他厭棄自己。

以往在學堂裡,他也是常被先生打手掌的人。皇宮裡的皇子帝姬人人比他伶俐,比他能說會道,他站在哲翁和雲洲王面前,必須要把自己想像成靳明照,或者是先生,才能順利把話說完。

靳岄知道他是不適應也不喜歡這一切的。可是現實由不得他選擇,他被孤零零拋在這兒,第一個保護他的人是賀蘭碸。他除了自己站起來,站穩了,別無他法。

迎面是茫茫風雪。前方有重重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