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直以為是天逸錯了,錯在不夠高貴,錯在不夠神功蓋世,不能讓英雄無敵的爹引以為豪;直到遇見黃泉路33號的二老闆牧白,我才知道,原來天逸也可以被捧在手心裡呵護,天逸的種種不足,也可以被他包容善待。”
那樣美好的時光,那樣美好的男子,光是提起,都恨不得痛哭失聲。可是她竟沒有流淚:“爹,你是天逸的親爹,出於何種心境,那麼輕而易舉踩殺螻蟻似得拿他獻祭,栽贓陷害,卻讓天逸在這空洞的宮裡大辦宴席,你究竟當女兒是什麼?你道桂花樹老,可見爹也應該知道失去心上人是什麼滋味。試問又是為了何種親情關愛,爹苦心積慮讓天逸也活生生體會了萬劫不復的絕望?”
罷罷罷,多說無益。
“天逸已被父皇萬劍穿心而死,自今日起,世上只有三三,不再有魔教四公主。三三在外頑皮闖禍,也與魔教與天魔皇陛下毫無干係。父皇,天逸已死,就此別過。”
最後一句尤為響亮,誓要讓宮中男女聽個清楚明白。
段小樓筆直立在風裡,一雙寒潭似的眼眸此刻波濤洶湧,雙手更是隱忍著沒有抬起。
父女身材一樣頎長,她的眼眸雖只有六分像他,千絲萬縷,總是相似的模樣。
在他心目裡,這是天魔皇的愛女,可惜從來不知如何表達。
對峙地久了,天羽帝終於開口:“好,朕只當四女已死。三三姑娘速離天魔宮,山高水長,你好自為知。”
同時轉身,漸行漸遠的一對身影在落日餘暉下在地上連成了一線。
花蔭盡頭的天戾對著沉默的二師兄道:“天逸定是要去找重光報仇……”
作者有話要說:更完
夜襲
當身穿公主服色的三三輾轉找到了神教的五公主府,只見門前一片寥落,門首兩隻大紅燈籠褪了色,沾了灰,是蒙了風霜的一對無神大眼睛。
她用袖子包住手,反覆扣響大門環,砸了數下才引出一個容貌端雅的童子來。
“黃泉路33號門神三三來找二世子鶴劫放,麻煩小哥通傳一聲。”
“姑娘,我家二殿下轉往車路將軍府養傷去了。你直行至牌樓前,左轉,放眼望,遠處岱色的旗幟下面,便是了。”
“多謝!”
原來撲空了呵。
三三此際身無長物,只從天魔宮帶出了一把父皇當年御賜給自己的畏戒劍,在神教的天空下兀自放著熠熠光芒。
坐在五公主府階前,三三為自己挽好髮絲。這裡的風也輕柔,拂在臉上就如牧白的手,絕無魔教寒風凜冽之意;她不禁側耳聽,隱約裡一闋湘笛在耳,曲調婉轉悠揚,還伴有天女們歡快的嬉笑聲聲,良辰美景,分外擾亂心神。
這神教出乎意料的廣袤,之前覺得天魔宮空曠,出了宮門,入了地府,魔教四公主殿下從未將無邊黑暗裡金的銀的紅的諸色放入眼中。
只有今日,親自踏上這一方土地,才知道,神教之妖嬈氣派絕非魔教可以比擬。
那又如何?瓊樓玉宇,桃紅柳綠,都比不上心頭男子在柴房中的溫柔笑靨。
她拍拍身上的灰塵,按著童子所言,在神教的大道上穿行。
擦肩而過的俏郎君與美仙子無數,見到她這身打扮,與腰間別著的稀世好劍,不免多打量幾眼。
三三看得分明,那裡頭並沒有大老闆無浪。
走著走著,她分外希望在某個拐角處就可以遇見瘦皮鶴,屆時或哭或啼,情由自然,不必如此時般心下忐忑,擔心一個立在檻內,一個立在檻外,變成被退婚的河東獅上門尋釁,使夜襲的計劃破滅。
論識路,三三比那冥間寅罡太子不知高出多少段位。
不過須臾,便到了將軍府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