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花落成泥。
天色微明,通往山下的小徑還是溼漉漉的,有些打滑。
瘦小的人影提了小小的包袱,走出小亭的門。她的包袱太小了,既裝不下曾經心愛的寶劍“紫電”,也裝不下那套曾經為她所珍視的生日禮物。她曾經以為,那份禮物,直到自己死亡時都會跟隨著自己,永遠也無法捨棄。可是,真要捨棄的時候,才發現要丟掉一些東西,其實並不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她的腳步已經快接近下山的第一級石梯了。
蕭卷一直在門口注視著她,劇烈地咳嗽,心口碎裂一般地疼痛。她的一隻腳已經先跨了出去,他知道,只要另外一隻腳也邁出去,此生此世就休想再見她一面了。
蕭卷忽然衝了上去,用力拉住了她的胳膊,“熙之,不要走!”
他拉得太用力,生生將她邁出的步子拉了回來。她卻不敢回頭,“蕭卷,何必呢。”
“熙之,你也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她心裡一震,身子完全僵住。
“熙之,我很自私,我希望在自己的最後歲月能夠和你在一起,而不是陷入整天掛念你、擔心你的痛苦中。”
手裡的包袱掉在地上,她轉過身子,緊緊抱住了他,將頭深深埋在他的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一會兒,她抬起頭,輕輕推開了他,撿起地上的包裹,微笑道:“蕭卷,再見!我會保重的,你也要保重!”
“熙之,不要走!”
這次,她的兩隻腳幾乎是同時跨了出去,蕭卷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得越來越快,很快就在半山腰上變成了一個黑點。
天色依舊十分陰沉,他咳嗽得喘不過氣來,已經病入膏肓的身體似乎再也支撐不住了,好幾次向著山崖下搖搖欲墜……
第十五章朱丞相全家請罪(1)
烏衣巷邊鳥雀紛飛,花樹繁茂,朱家的大門卻緊緊關閉著,門口的幾名家丁也小心翼翼的,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一大早,朱濤便率領在京做官的二十幾名子侄入宮請罪去了。這樣的舉動已經持續了近半個月。
半個多月前,他的弟弟朱敦終於忍受不住刁協、劉隗等人的彈劾,在青州舉兵,將皇帝安插在青州的幾名心腹官員全部斬殺,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向京城進發。
在起兵之前,朱敦曾給皇帝上疏多次,其中歷數了刁協、劉隗的罪狀。
皇帝閱後大怒,立刻下令誅殺朱敦等亂臣賊子,“有殺朱敦者,封五千戶侯”。
皇帝原本以為,聖旨一出,從者自然會雲集申討叛逆。可是,江南大族偏安日久,都是以自己家族的利益為重,將皇家不過是看作一個大豪族而已,所以歷來沒有將皇權看得多麼神聖,況且刁協、劉隗也實在囂張得令人厭。所以,聖旨雖下,卻從者寥寥,只有一向狷介耿直的石茗拍案而起,“人主不是神仙,孰能無過?人臣怎可以舉兵抗上?”
皇帝原本以為除了勤王之師外,自己佈置的牽制力量至少也能抵擋一陣。可是,這些人如何能與浴血疆場幾十年的朱敦抗衡?朱敦之師幾乎勢如破竹,很快就要兵臨城下了。
朱濤一向反對兄弟起兵,可是阻止不住。而在朱敦起兵後,刁協、劉隗二人更是大肆向皇帝進獻讒言,說朱濤把持朝綱多年,目無君上,將自己的子侄都安插在重要位置上,羽翼已經嚴重威脅到皇權云云。以至,令朱濤苦不堪言。
本朝渡江南下,皇族並無依憑。皇帝共有4個皇子,其中一個夭亡,太子又體弱多病,剩餘的兩個皇子尚年幼,但見朱家男丁興旺,子侄眾多又皆為人中龍鳳,絕無其他家族那種紈絝敗家子弟。所以,朱敦起兵後,皇帝更生出“孤家寡人”的恐懼。久而久之,對朱濤這位自己曾經拉其共坐御榻的股肱之臣生出許多罅隙,很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