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啟動時的水準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嘗試創造出另一個水準來,如果落到那個水準之下,別人會
感到難堪。《國家水族館展示》用十分鐘建起了水族館,從整體概念到最小的細節。影片快速但卻井井有條地探討了水族館的合理化建議,決定了地理位置,規劃了周圍環境,建起了水族館本身,細分了各部門,引領觀眾遊覽了完工後的整個設施。各種各樣的資訊
展示手段都被用上了:圖表、動畫、模型、真人演出、旁白、音樂。
建造水族館的指導原則並非只是對海洋生物的好奇心或研究
工作。和所有的伊姆斯作品一樣,水族館建立在組織,特別是智慧和愉悅之上。《國家水族館展示》明確了一點,觀眾不會將那些魚當作對人類無關緊要的東西。想要攻擊水族館的人,就必須去攻擊它
所基於的原則。水族館的真正功用在旁白的結束語中被點明:
水族館最偉大的紀念品仍可能是它身上的美和知性刺激。主要的目的和科學是差不多的,給參觀者一些對於自然世界的理解。如果國家水族館真能盡善盡美的話,那這就是
它會起的作用。
———《國家水族館展示》
即使國會還沒最終批准,國家水族館也已經存在了。它不僅
對建築設計師來說已經存在———對他們來說它一直都是存在著的,而且對那些看過伊姆斯這部電影的人來說,也是已經存在著的。看過電影之後,觀眾談論水族館時已經用現在時了;他們沒法去華盛頓親身體驗到水族館,那只是一個時間層面上的不幸。觀眾其實已經透過影片體驗過水族館的全部樂趣,它的美和知性刺激。當水族館最終建成,在我看來,將並非是因為政府真覺得它有必要存在,而是因為它已經在那麼多人的腦海中存在了———國會
議員、科學家、官僚———所以有必要用一棟實體的建築來具象呈現觀眾的電影經驗。如果水族館真的落成了,那是觀點的現實政治(Realpolitik)力量的一次罕有展示。《國家水族館展示》的諷刺和力量在於,它永遠比水族館本身都更偉大。水族館最完美的形式存在於人們的腦海之中,實體建築只能是這個夢想的蒼白模仿。伊姆斯稱《國家水族館展示》為“現實的虛構”,和最好的虛構作品一樣,它比現實更有意義。伊姆斯建造水族館,就像是博爾赫斯在短篇小說《巴別塔圖書館》裡建造的巴別塔圖書館一樣。和水族館一樣,圖書館也是真實的,因為它是確定的,它包含了所有的現實。正如《巴別塔圖書館》的作者能將他自己定義為圖書館館員一樣,你也可以將自己定義為水族館的成員。水族館具有一種有意義的存在的全部優點;它提供了一種認識外部世界,認識鄰居,認識你自己的方式。即使你只是水族館的參觀者,就和我們所有人一樣,水族館也能為你帶來美和
知性刺激,如果低於它的水平,你會感到難堪。
伊姆斯的水族館激進、美妙的地方在於,你可以生活在那兒。
傳統電影的樂趣和限制之一,就是它是具有個人氣質的:只有費里尼才能完全生活在費里尼的世界之中,只有戈達爾才能完全生活在戈達爾的世界之中,只有霍克斯才能完全生活在霍克斯的世界之中(偉大的電影能不同程度地超越這些侷限)。查爾斯?伊姆斯像建築師一樣建造出電影的結構來,很多人可以住在這樣的結
構中,他解決他們的問題,尊重他們的環境。
上面談及的三部電影,《陀螺》、《十倍的力量》和《國家水族館
展示》加在一起都不到二十五分鐘的放映時間。從一部《國家水族館展示》這樣的十分鐘長度的贊助影片中,推匯出一種環境的美學思想,在有些人看來,可能也只是一種評論的方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