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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將他們並肩而去的身影,拖得老長——兩人默默前行,各自都覺得對方被自己握著的手是冰涼的,冰涼得就像是寒水一樣。

雲中程突然停下腳步,道:“長卿弟,等一會,你見了爹爹,千萬不要將老伯的噩耗對他老人家說出來,他老人家……年齡大了,恐怕……恐怕受不了……”

卓長卿瞭解地一點頭,他昔年年紀雖幼,卻也知道多臂神劍對自己父親的感情,這種情感雖是大部分武林人士對自己的父親都抱有的,但都遠遠不及多臂神劍來得強烈而深厚。從那天在黃山始信峰下,一直到現在,他對他爹爹的死,除了無比的悲痛之外,還有著一份隱含在悲痛裡的驕做。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值得自己驕做的,而他也無時無刻不在告訴自己,任何一個父親傳給兒女的東西,都遠遠不及自己的爹爹留給自己的珍貴,因為,他已從父親手中獲得了光榮。

“只是這份光榮的代價,為什麼要如此巨大呢?又為什麼如此慘酷呢?”

他暗問自己,暗恨著蒼天,蒼天對於世人,不就有些不公平嗎?!

兩人越走越快,到後來,便各自展動身形,施出輕功來,雲中程心中暗道:“不知我這長卿弟輕功怎樣?”

腳下加勁,嗖然三個起落,掠出八丈遠近,正是武林罕見的輕功絕技晴蜒三抄水。

但側目一望,卓長卿卻不即不離地跟在他身後半肩之處,漫無聲息地移動著身形,雲中程心中暗歎一聲,和他並肩入了臨安城。

繁華的夜市,已全然冷落了下來,街旁的店家,都早就關上店門,以求避禍,穿著皂衣,帶著纓帽的官差,焦慮而慌亂地在街道上衝洗著血跡,檢驗著屍身,他們終日憂鬱著的事,現在終於讓他們遇上了,甚至還遠較他們憂心著的嚴重。

雲中程和卓長卿,自然早已放緩了腳步,但仍不時有官差銳利的目光,懷疑地望在他們身上,雲中程輕咳一聲,拉著卓長卿走到街邊的屋簷下,像一個慌亂的路人似的,急急行走著。

他雖不熟悉臨安城裡的道路,但憑著由無數磨練和經驗得來的觀察和辨別的能力,使得很炔的就找到了那間叫“龍門居”的酒食茶鋪,只見門外向高挑起的兩個大油紙燈籠,雖仍發著亮,這間鋪子的大門,卻也關上了。

雲中程目光一轉,看到大門的空隙中,仍有燈光露出,也隱隱可以聽到輕微的人語聲,從緊閉的大門中傳出來。

他又一拉卓長卿,穿過那條血跡已被沖洗得乾淨、此刻仍是潮溼的街道,伸手輕輕一拍店問,裡面隨即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是中程嗎?”

話聲方落,門已開了一線,明亮的燈光,照到他的臉上,使得他幾乎看不清開門的是誰,但是抓在他臂上的手,卻是他所熟悉的,他從這雙手上,就可以體會出一個慈父關懷愛子的心情。

龍門居里輕微的人語聲,隨著他們進來而變得嘈雜。

多臂神劍的一雙手,仍然抓住他愛子的臂上,連連問道:“中程,你可看到了什麼嗎?怎麼去了這麼久?”

一瞬間,雲中程彷彿又回到那充滿金黃色的夢時童年,這種慈父的關切,他已久久沒有享受到了,而此刻他知道了原因,那並非父親已不再對他關切,只是沒有值得關切的原因——兒子在父親眼中,永遠是沒有長成的,縱然他已是能夠統率群豪的武林健者。卓長卿微微垂下頭,俊逸的面龐上,露出黯然之色,有什麼其他的事能比這種父子的親情更易令一個無父的孩子感動的呢?

但是他卻不知道,此刻店中群豪的眼睛,已大多都凝視在他身上,一個卓爾不群的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是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雲中程面上,勉強地綻開了一絲笑容,指著卓長卿道:“爹爹,你老人家猜猜看,這位少年英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