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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遠東艦隊的旗艦“哈爾米士”號在順泰碼頭靠岸,遠東艦隊提督何伯上校陪同文翰一起下船。順泰碼頭距英國駐上海領事館不遠,領事阿禮國正在碼頭上候著。文翰勳爵一下船,他就畢恭畢敬陪他登上一輛雙輪皮篷馬車,馬車裝飾極為豪華,黑漆車轅黃銅擋泥板擦得鋥亮,車篷頂上插了一面英國小旗,頭戴大纏頭的印度馬伕坐在高高的馭座上“噢——呀”地叫著,鞭子甩得“啪啪”響,兩匹白鼻栗色大洋馬牽著車子“篤篤”的緊步快跑著,膠皮輪子在石板道上壓出“轆轆”的滾動聲。頭戴黑呢大禮帽的阿禮國,帽沿下露出一縷亞麻色的頭髮,眼珠逞淺灰色,嘴角上掛出一絲難以形容的微笑。
“……儘管太平軍沒有佔領北京,滿洲人的統治似乎仍然維持著,但現在許多人都相信,他們的統治不可能維持太長的時間,就在兩個月前武昌方面的叛軍看出他們的艦隊佔領了崇明島,這不是最讓人擔心的,更讓人擔心的是江寧的中國叛軍月前攻克了江陰後,很有可能向蘇南進軍,他們很有可能和小刀會全師,所以現在,上海紳民和清軍人心惶惶風聲鶴唳,租界內的英商和僑眷們懸揣不安,誰都不知道叛軍何時進攻上海,更不知道叛軍會師後,會不會遵守之前的所承諾的中立。“
阿利國的話讓文翰有點兒吃驚,他沒想到局勢變化得如此迅速,他甚至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來到了上海。現在上海的局勢遠比過去更為複雜。
“崇明島那邊的中國人和我們有聯絡嗎?“
答案在文翰的意料之內。
“是的,在他們佔領崇明之後,就派人過來了給我們進行了談判,在談判中,他們承諾除非我們幫助清軍,否則他們不會直接介入上海的任何戰事,他們之所以佔領崇明,是為了避免政府軍封鎖長江口從而影響到他們與各國的貿易。閣下儘管這也許是藉口,但是透過我的觀察武昌方面的叛軍更願意與英國以及其他歐洲國家建立關係,但這一前題是雙方的關係必須是平等的。“
是的,也正是因為知道武昌方面的不同,文翰才會再一次從香港來到上海,上海是他短暫的停留之地,下一站,他將會前往武昌,看著相比一年前變得更加繁榮的上海,文翰突然笑了笑。
“也許我們應該感謝這場戰爭,如果沒有這場戰爭的話,上海租界不可能有現在的繁榮!”
“你卻如此正是因為戰爭,才會有那麼多中國人的入住租界,閣下,說了您也許不會相信,在租界之中設施最為完好的住宅區,就屬於武昌的叛軍首領,按現在市價估計,他的那些土地和建築,價值不低於600萬白銀,也就是接近兩百萬英鎊!在整個租界沒有比他更為成功的地產,他可真是一個成功的商人!”
阿利國的話語中更多的是嫉妒,因為去年那個人正是透過領事館之手,購買了,租界中偏遠的無人問津的土地,而現在那些土地上卻建起了租界內最好的普通住房,其價值增長不下百倍,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是叛軍首領,不知道多少地產商會為之眼紅,他們真的會不需代價奪取這些土地。
可是現在誰敢這麼幹呢?
“他確實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他的眼光成就了他的今天,但是現在是考驗英國的眼光的時候了,實際上也就是在考驗著我們!”
在兩人說話時馬車已經到了英國領事館,領事館是一棟維多利亞風格的三層洋樓,花崗岩打底大石條徹牆,半圓型穹頂上飄著一面紅底藍道“米”字旗。透過會議廳明亮的南窗可以俯瞰黃浦江,大小洋輪和中國舢板如梭子似的在江面穿行,不時可以聽到江面上的船鐘聲和牽夫水腳沉悶劃一的號子聲,透過右窗可以看到蜿蜒流淌的蘇州河,簡陋齷齪的烏篷船小爬蟲似的擠在兩側,只在中央留出一條狹窄的水道,被中國官府稱之為“船戶”的漁民世世代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