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慎的嘴角不屑地勾了勾。眼中閃出一絲陰狠的神色:“嚴嵩?哼,從頭到尾。不過是我們楊家養的一條狗罷了,你以為他真的有本事能一手遮天?你以為他的嚴黨真的可以橫行天下?做夢去吧。沒我們楊家在暗中為他策劃一切。就他那點本事,早給夏言趕回老家了!”
李滄行的心中一動:“這是意思?嚴嵩難道還要靠你們這對給貶官了的父子來控制局勢?”
楊慎冷笑道:“天狼,你還是一介武夫,並不瞭解官場啊,表面上看,當朝首輔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這一切都是無根之水,皇帝只要一不高興,馬上就可以貶他的官,奪他的權,到頭來他還是一無所有,所以歷代聰明的內閣首輔,無不在入閣之前就開始廣結關係,象是一同中進士的同年,一起進京考試的同鄉,自己的老師,自己的門生,都是天生的關係和同盟者,這些人你認識得越多,那在官場上的盟友也越多,久而久之,當你的這些盟友和黨羽們能控制一大半的朝臣,那皇帝也奈何你不得了!我爹正是因為深黯這一切,才得以成為三朝元老,把持朝政幾十年!”
李滄行虎目中精光一閃,他搖了搖頭,說道:“楊先生,你又在大言不慚了,你爹要是真的有這麼厲害,能把持住整個朝政,那也不會讓皇帝直接把你們這一黨四五百個官員全部免官,趕出京城,流放的流放,充軍的充軍了。是不是?”
楊慎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的神色:“我們千算萬算,本來是算得清清楚楚,朝中上到內閣,下到各部官員,多數都是我們一黨,共同進退,絕不會有問題,就是嚴嵩,當時對我爹也是死心踏地,當年我們這些官員,能逼得正德皇帝都無法立皇后,只能自己躲到豹房,甚至明知是我們派人刺殺了你母妃,他也根本無法報復,這就是我們的實力,比起今天的嚴嵩一黨,只強不弱。因為嚴黨畢竟還有清流派諸臣牽制,而我們當年,可是一家獨大,甚至可以虛君實權的。”
李滄行略一思忖,搖了搖頭:“但你們沒有算到,嘉靖皇帝居然可以重新起用在南京的那些半退休官員出來,填補你們的這些空位,對吧。”
楊慎的臉上閃過一絲悲傷的神色,咬了咬牙:“不錯,就是如此,千算萬算,算漏了這一條,雖然我大明自靖難遷都以來,南京名為陪都,但也設了六部,照著朝廷的官位,除了內閣外,所有的官職都設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可是在這些位置上的官員,無一不是政治鬥爭失敗,或者是年老昏庸,準備致仕回家的那種,領個俸祿罷了,無任何實權可言,多年來都無人關注,而且當時我爹在南京也有幾個親信坐鎮,重要的職位上全是我們的人,按照常理,一般的人就是想有野心,也不可能折騰出結果的!”
李滄行冷笑道:“但你們偏偏就是不知道,南京的禮部主事,那個叫張璁的傢伙,為人雖然迂腐遲鈍,沒有實際政務處理的能力,卻是個鑽死書,認死理的書呆子,更可怕的是,這個人看得懂風向,會做政治投機,看到那時你們群臣一邊倒地欺負皇帝,就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在這大禮議事件上公開地站在皇帝一邊,上書為皇帝爭生父的名份,從那天起,皇帝就不再是孤軍奮戰,而你們在這事上本就不佔理,給張璁引經據典,駁得也是體無完膚,只怕就是連才高八斗的你楊先生,也是始料不及吧。”
楊慎的臉上兩堆肥肉輕輕地抖了抖,緩緩地說道:“其實當年我也是反對家父的意見,勸他不要在這事上壓皇帝一頭的,小皇帝想要認誰當爹,讓他母親當太后,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事實上朝中大事他根本離不開我們,我們又手握實權,尤其是人事權,他連一個信得過的太監也沒有,跟著他一起過來的錦衣衛陸炳又給我們打發去了外地,可謂孤掌難鳴,就是他有野心,也不可能在十年內建立自己的班底,完全沒必要跟他搞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