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穿出派鎮狹窄的街道,就見到對面橫著一座高山,一條陡峭的山路樹立在眼前,看不到盡頭。我心裡一陣陣地發怵,用胳膊肘頂了頂身邊的劉朗,把嘴湊到他耳邊,輕聲問道:“我們不會走這條路吧?”
沒等劉朗回話,大卡車便加足馬力,轟鳴著徑直奔上這條山路。我大氣不敢出一聲,死死地抓著劉朗的胳膊。他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被我抓的。但這只是剛剛開始,接下來的路程,更是讓我體驗到了什麼叫膽戰心驚。
身子隨著卡車的開動不停地顛起又落下,所有的人都隨著汽車的節律晃動著,樣子甚是滑稽。尾骨被顛得又酸又痛,隔幾分鐘就要騰出一隻手猛力地揉揉被震得發麻的屁股,然後換一種坐姿。
隨著山路的延伸,派鎮的村莊漸漸遠離我們的視線。這是一條通往松林口的盤山路,全部是由高低不平的亂石鋪就的。路面非常狹窄,僅能透過一輛卡車,會車或者讓車都是不可能的,唯一的選擇就是硬著頭皮往上走。從海拔不到3000米的派鎮到海拔3800多米的松林口,十幾公里路程之內,上升近千米,山路的陡峭程度可見一斑。這還不算,上路的拐彎特別多,一些急轉彎甚至呈90度直角,龐大的車身想要在狹窄的直彎裡轉過去十分困難。好在我們的司機大叔經驗豐富,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一退,調整好角度後,再對準陡坡開足馬力衝上去。大卡車嘶啞轟鳴著,而車斗裡則爆發出一片的尖叫聲。說實話,要想走這段路,心臟承受能力一定得足夠強。
除了時不時上演的“驚險大片”,一路的顛簸搖擺更是讓人頭暈眼花,腸胃裡也如翻江倒海一般。因為車斗後面的擋板沒有了,我們只能抓住橫在中間的一條胳膊粗細的繩子,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會被甩出去。
清平和劉朗坐在車廂最外側,他們不光要忍受上下顛簸之苦,還要時不時地留心道路兩邊的敗枝枯藤劃傷臉頰和胳膊,碰到下陷的路面或者急轉彎,他們幾乎整個身子都會扭曲,而手依然不敢放鬆,看見他們手腕上的紅色印記,看著他們狼狽的樣子,我是既想笑,又心疼。
山路越來越陡峭,兩旁雖然沒有建築物,沒有招牌標誌,景色倒是秀麗得讓人驚歎:周圍掛滿祈禱平安的經幡,無論褪去顏色的,還是色彩鮮亮的,都在大風中猛烈地翻騰飛舞。蒼翠的高大樹木染綠了整個山腰,喬木、楠木、鐵杉、香樟,種類繁多,數不勝數,懸垂的瀑布也時不時映入眼簾。
種種跡象表明:我們正在踏入一個原始無人區,沒有不可或缺的手機通訊、寬頻網路,沒有耀眼炫目的霓虹燈,沒有川流不息的車流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所有的一切都與平常習慣的生活格格不入。在這樣一個與以往生活迥然不同的地方,我突然感到有些侷促不安。
隨著海拔的逐漸升高,氣溫也變得越來越低,冷風直往脖子、袖口裡灌,就連沒有被衣裳包裹嚴實的縫隙也無一倖免。將近2個小時車程,已然讓我們的意識接近麻木。
汽車終於停在了再也不能開的地方——松林口。此時所有人的手心都無一例外地被麻繩勒出一道淤青,伸展起來,抽筋似的疼。倒也沒人抱怨,各自揉著快被顛成八瓣的屁股,露著燦燦的笑容,興奮地揮舞著手臂,只顧著欣賞眼前的景物。
松林口是一塊處在半山腰的開闊平地,被參天的古松環抱著。“松林口”之名果然名副其實!極目遠眺,山坡上是低矮的灌木和光禿的岩石,其間泉水淙淙,山下稍微平坦的地方還可以看到一灣小湖,色澤碧綠,四周雲霧繚繞,時濃時淡,古藤蔓延,宛如仙境,那裡還沒有人涉足過吧?所以才會美得如此純粹。
抬眼望去,南迦巴瓦峰直插蒼穹,三角錐形體頂部雲霧繚繞,隱約能顯出積雪覆蓋的稜角。在藍天的映襯下,宛如一塊晶瑩剔透的羊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