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生恐株連,保定侯府自從四天前開始就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而這天孟瑛被召入宮則更是讓上上下下一陣慌亂,呂夫人乾脆到了佛堂中唸經,就連孟俊也不好在這時候沒心沒肺的去左軍都督府,於是他一個公子哥少不得在家裡團團轉了起來。
百無聊賴的他到哪裡都是看到一張張苦臉,便乾脆到了屋子裡指點兒子孟昂寫字,心中少不得想起了上次張晴說過張越的那個提議。原想著幾家都有小孩子,湊在一塊上學讀書都好,眼下出了這樣的事情,父母是曉事的,固然不會怪上張越,但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暗地抱怨?如今妻子在家裡也有些尷尬,看來他以後就是想把兒子送到小舅子那兒去也是難能。
五歲的孟昂生得虎頭虎腦,此時一筆一劃寫完了一張字帖,便炫耀似的拿給孟俊看,見那誇獎帶著些敷衍的勁頭,他就不高興的嘟囔了起來:“爹也是這樣,娘也是這樣,大家都是無精打采的,沒勁透了!”
“昂哥,你要知道,大人是很麻煩的。”孟俊小時候見慣了父親孟瑛的嚴肅面孔,因此最不喜歡在自己的兒子面前板臉,此時便笑著在孟昂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大夥兒在考慮的是生死問題,你考慮的卻是有趣還是沒勁,這就是差別。你要是能體會到大夥兒幹什麼愁眉苦臉,也就說明你長大了。”
“我知道,不就是大爺爺謀反麼!”
儘管剛剛還和兒子嬉皮笑臉沒個正經,但此時此刻,孟俊的臉上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一把搶過孟昂手中的毛筆,沉聲問道:“誰對你說的!”
看到父親突如其來露出了少有的正色,孟昂頓時遲疑了起來,好一會兒方才訥訥說道:“是周媽媽說的,她說大爺爺都是三舅舅害的,還說什麼是親戚也不知道幫著遮掩,為了自己的富貴不顧情義,最瞧不上這種人。昨天我還看見娘偷偷哭過……”
“別說了!”
孟俊頓時大怒,站起身一把就將孟昂抱了起來,隨即疾步出了屋子。一路來到了母親的小佛堂,他竟是不管外頭那兩個丫頭的攔阻,徑直闖了進去,直到最裡邊方才放下孟昂。正在唸佛的呂夫人沒料想孟俊會這麼進來,不由得愣住了。
“昂哥,把你剛剛那些話對奶奶再說一遍。”
呂夫人鬧不清這兒孫倆究竟是唱的哪出戏,直到孟昂期期艾艾地把剛剛那些話又轉述了一遍,她方才明白了過來。轉動著手中念珠,她一時間犯了躊躇。從道理上來說,這等謀逆大罪,休說是張越,就是她那丈夫知道了,若是勸不住也只有出首告發——親親相隱乃是說的尋常罪名,大逆卻不在其中——更何況張越並非出首,只是正好經手。可從感情上來說,孟賢也就罷了,孟家幾個兒女卻是她都喜歡的,如今因為此事,這一輩子怎麼抬得起頭?
“周家的在府中也是多年的老人了,想不到如此嘴碎……她年紀大了,打發她回去養老吧。”她說著便嘆了一口氣,繼而又淡淡地說,“我知道這幾天你媳婦受了委屈,可這麼大的事情,家裡沒一點反彈怎麼可能?就拿眼下來說,你爹進宮不知是福是禍,眼下我心裡也是七上八下,更何況別人!”
“可是娘不要忘了,皇上已經是法外開恩,家裡頭稍稍有些埋怨我聽著也就當耳邊風過去了,但周嫂子那些話已經不單單是過頭,說得不好聽就是怨望!”孟俊這會兒臉上肅然,再也沒了往日漫不經心的神色,“無論是父親還是我,對於將來也沒什麼太大的想頭,能保住保定侯門楣不墜也就夠了,正因為如此,這節骨眼上不能不小心。大伯父家的弟弟妹妹咱們以後可以多照應也好,接過來也罷,但規矩卻得重申,否則就是給家裡招惹禍事!”
和孟瑛一樣,呂夫人也一向覺得孟俊太恬淡太不管事,如今聽他破天荒道出這麼一番話,她尋思片刻不禁有些驚喜。正要答話,佛堂外頭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