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平原!”
陡然聽到這個喝聲,鄭平原這才回過神,看見是幾個親兵用盾牌拱衛著王喚,他連忙三兩步奔上前去。這時候,他也顧不上什麼上下之分,竟是大聲吼道:“王都帥你不是守著東牆嗎,怎麼拋下那邊跑到了這裡,要是興和真的破了,咱們誰也逃不過去!”
此時此刻,火銃的爆響,馬匹的哀鳴,弓箭離弦的破空聲,刀槍入肉的悶響,還有無數的喊殺聲慘叫聲彙集在一起,讓整個城頭都瀰漫在一片刺耳的喧囂之中。王喚根本聽不清鄭平原的聲音,乾脆將其拉了過來,對著他的耳朵大聲嚷嚷了起來。
“那邊有小張大人帶人守著!我計算過,韃子每批大概有一千五百人攻上來,我們一次能上城牆的大概也就在五百人左右,但眼下幾次下來,後備幾乎空了,不能一味這麼打下去!韃子這一次瘋得過頭了,他們損失的人比我們至少多三倍,為什麼還這麼不要命地往上攻?”
這個老將軍真是瘋魔了,這時候還管這些幹什麼!
鄭平原恨不得拉著王喚的耳朵說這時候沒時間考慮這麼多,然而,就在這一刻,他忽然聽到了底下圍城的韃子中齊齊高呼了起來。他久在邊陲,也能聽得懂一些蒙古話,分辨清楚之後,原本就已經負荷沉重的心更是陡地一沉。
“失捏幹,失捏幹,失捏幹!”
東牆上的張越也清清楚楚聽到了這震耳欲聾的大喝,儘管聽不懂,但遠處那個被十幾個親衛簇擁在當中的人他仍然是看到了。料想必定是韃子中的重要人物,他不由得看了一眼彭十三手中那把強弓,隨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但下一刻,他忽地想到這一回在神機箭之外還帶了兩箱子兵仗局最新制作的神槍。
他沒開口,彭十三就提醒道:“眼下大約有四百步的距離,咱們韃子當初畢竟入主過中原,也懂得中原人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那一套,所以不會輕易上來。眼下至少有五百步的距離,別說我,就算是自古以來那些神箭手恐怕也無能為力。不過,趁著他待會督戰,不如試一試這次帶來的神機箭和神槍?”
張越雖點了點頭,口中卻說道:“神機箭射程不夠,再說之前就交給周百齡他們使用了,如今只剩下了兩箱神槍。這一次新制的神槍射程能有三百五十步到四百步,可畢竟不比弓箭的準頭,即便數槍齊發,打中的機率也太低。這樣好了,先把東西拿出來,待會見機行事。”
早在攻守雙方交鋒激烈的時候,雪就已經停了,這會兒攻城的蒙古兵暫時退去,但卻有新的一批人蓄勢待發。城上城下的皚皚白雪如今已經染上了各種顏色,汙泥的黑色、鮮血的白色、兵器的鏽色……再加上那些被丟棄的兵器和雙方的屍體,在那一輪紅日下更是顯得觸目驚心。看到那些黑壓壓的韃子,城牆上很多軍士都生出了巨大的無力感。
這樣下去,還能撐多久?
而就在這時候,王喚和鄭平原之間的爭執終於告一段落。儘管覺得太過冒險,但面對著一波一波毫不停歇的攻勢,鄭平原不得不接受了王喚的提議,趁著敵軍狂攻的時候派一隊人開門趁機殺出去,其目的不在於殺敵,而在於能否毀了那攻城車。至於火炮……這年頭的火炮要用來攻城,實在還是差了一點。
毫無疑問,這幾乎是必死的勾當,因此王喚吩咐了鄭平原小心防守,就再也不管城頭防務,帶著幾個親兵下了城牆。雖說是大冷天,但由於戰況太過緊張,哪怕是替換下來的人也不敢休息,一個個都在空地上跺腳取暖,趁機吃上幾口東西填肚子,其中甚至還有不少穿著京營大紅袢襖的軍士,個個的衣衫上都是血跡斑斑,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
就當他準備開口召集人的時候,他看見張越的那兩個跟班從另一邊快步走了過來,身後的兩個軍士還小心翼翼地抬著一個箱子。待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