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少爺且在外頭稍等片刻,趙王府和安陽王府的那兩位媽媽都是昔日伺候皇后娘娘的舊人,哪怕在宮中也極有體面,最是講規矩。若不是如此,碧落姐姐和惜玉姐姐也不會去勞煩您的人。”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道理張越自己也清楚,當下便含笑點頭,正預備在廊下站著等,他忽然瞥見那邊有幾個面目陌生的丫頭。幾人都是一色松花小襖墨綠色比甲,看著極其肅穆莊重,幾乎都是目不斜視。只其中一個年紀最小的丫頭大膽,目光徑直在他臉上掃來掃去。臉上有些驚疑,有些驚喜,彷彿是認得他一般。
“這都是王府的人?”
張越問得低聲,那大丫頭也就壓低了聲音答道:“左邊那兩個是跟著趙王府那位周媽媽來的,右面那兩個是跟著安陽王府那位李媽媽來的,應該都是王府的丫頭。”
正說話間,那門簾便是一動,張越只覺身後那大丫頭飛快地往後一縮,於是他也就換上了一副肅然面孔。下一刻,一個裹著青金石抹額,身穿天青色對襟襖兒的中年婦人便當先而出,緊跟著就是一個高髻上插著藍寶石釵,身穿睢藍色罩甲的婦人。兩人雖容貌不同,面上卻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不苟言笑表情,就連說話的音線都一般無二。
兩人看見張越站在廊下都是微微一怔,此時正好碧落惜玉和另兩位媽媽送出門來,惜玉便忙解釋道:“周媽媽,李媽媽,這就是先頭到北京照應咱家老爺的越少爺。”
惜玉背後那兩位英國公府的婆子張越先前就見過,深知這等高等僕婦不可等閒視之,更何況那是昔日徐皇后跟前的人,又是王府中有體面的媽媽。他上前稱了一聲周媽媽李媽媽,本以為對方未必會識得自己這號人物,誰知道那兩位竟都是露出了微微笑容。
那周媽媽先點了點頭,大約是並不常笑,那笑容在刻板的臉上彷彿凝固了一般:“三公子的事情我早先就聽咱家王爺說過,果然是一表人才沉穩得緊。”
“果真是不錯,怪道咱家小王爺贊過好幾回。”
李媽媽卻是伸手招了招,那邊跟著她的兩個丫頭忙急匆匆奔了上來。雖是疾步,其中一個愣是裙襬幾乎紋絲不動,就連衣帶上的鈴鐺也沒發出多少聲響;另一個則是急促了些,直到幾聲清脆的叮噹聲之後方才訕訕放慢了步子,一步步挪了上來。而那李媽媽看到這一幕當下就皺緊了眉頭,那表情彷彿是那丫頭欠了她百八十兩銀子似的。
“翠墨,你進王府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還那麼沒規矩?”她厲聲呵斥了一句後,便轉頭對張越說道,“三公子大約不認得她?先頭您和孟家四姑娘帶了一位康嫂子來王府認親,結果王爺憐她們母女無依,便收留了她們。又替她們納了贖斬罪的八千貫鈔,總算是贖出了她們的當家。如今他們一家三口都在王府當差,再不會如往日那般衣食無著。”
得知這是昔日那個蘆柴棒小丫頭,張越不禁吃了一驚。畢竟,如今面前這翠墨亭亭玉立,雖只是尋常丫頭的打扮,仍顯得有些怯生生,卻和當年那蘆柴棒似的身材沒有多少相似之處。唯一相似的地方大約就是她依舊不大敢抬頭看他,只是捏著衣角低頭垂眼。
於是,儘管心下存疑,他仍不得不說道:“安陽王真是菩薩心腸。”
“小王爺說,既然三公子和孟家四姑娘和人家素昧平生,都能仗義相助,她們既然是劉媽媽地親戚,該幫的自然得幫一把。小王爺還說,他們一家三口都欠了三公子大恩,來日若有了空兒,就讓他們一家三口來拜見舊日恩人。”
眼看那李媽媽和周媽媽帶著丫頭告辭,惜玉等人忙著去送,張越站在那兒只覺得摸不清看不透。他和那一家三口不過是萍水相逢的緣分,之後又因孟敏的好心幫了一把,僅此而已,那安陽王何必煞費苦心?八千貫鈔摺合八百兩銀子。對王府來說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