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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部分

是皇帝已經醒了過來,預備讓他們草擬遺詔?還是皇帝已經駕崩,張皇后召他們料理後事?抑或是太醫院的那些御醫總算是發揮出了妙手回春的本領,讓皇帝轉危為安?

心浮氣躁的他直到被人架著上了乾清宮前的最後一級臺階,這才把那些雜亂思緒都丟到了一邊。在人指引下熟門熟路地進了那間屋子,他就看到內閣眾人都到齊了,無論是往日常常帶笑的楊榮金幼孜,還是一貫冷臉的杜楨,抑或是因坐牢多年而臉色發白的黃淮,此時此刻全都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難看。除此之外,蹇義和夏原吉也同樣在場,兩人俱是憂心忡忡。見此情形,他少不得也坐下來等。

“諸位大人,皇上宣召!”

聽到宣召兩個字,一個個在人前四平八穩的老大人紛紛站起身來,見傳旨的赫然是劉永誠,眾人那顆心都懸了起來。按照約定俗成的順序,蹇義夏原吉入內之後,楊士奇方才入內,緊跟著便是黃淮,然後是楊榮金幼孜,最後才是杜楨。走在最後的杜楨聽到前頭的黃淮抑制不住地咳嗽了兩聲,又看到他那脊背頗有些佝僂,不禁在心裡深深嘆了一口氣。

黃淮在錦衣衛大牢中一呆就是十年,如今皇帝固然信賴,但這身體卻是得慢慢養著。倘若天子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日後的新君可還會惦記著他在牢中苦捱的那些歲月?

張皇后親自把朱高熾扶起坐直,又指揮宮女在他腰後塞了兩個軟墊,見他面色煞白滿頭大汗,她只覺得心裡難受,卻不能露在面上。看到眾人進屋下拜行禮,她只得代丈夫宣了一聲平身,待眾人都站起身來,她便出聲提醒道:“皇上,人都到齊了。”

這是朱高熾病倒十日以來第一次見外臣。他這些天時昏時醒,往往說不了幾句話便再度失去意識,御醫往往是日以繼夜地在乾清宮伺候。前時他倒是醒了頗長一段時間,卻只是和張皇后長談了一回,又聽她的建議宣召了朱寧,但沒見著人就再次昏睡了過去。如今,即便不看那些御醫小心翼翼的臉色,他自己也已經知道那些人不敢宣諸於口的事實。

多少年了,他一直盼望著能夠擺脫儲君這麼一個不尷不尬的位置,至少不用那麼誠惶誠恐地度過每一天,可這種好日子才不過大半年,他竟是已經走到了盡頭。他的祖父活到了七十高齡,他的父親也支撐到了六十出頭,他如今尚且年不滿五十!想到這大半年來的雄心壯志,想到這半年來的放縱無度,他不禁狠狠咬了咬牙。

“皇上。”

直到耳邊再次傳來了張皇后的聲音,朱高熾這才回過神來。掃了一眼此次宣召來的眾人,他便一字一句地說道:“今日傳召諸卿來,便是為了朕的後事。楊卿擬詔之後,若是朕大漸之時太子未歸,則一切如常儀,勿讓外人得知實情。朝堂一應事宜由諸卿擬票,聽憑皇后硃批處分。且待太子歸來,爾等當侍他如侍朕!”

勉強這番話說完,朱高熾竟是又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整個人搖搖欲墜。旁邊的張皇后見勢不妙,慌忙目示院判史權。當此時,史權也顧不得其他,咬咬牙便在皇帝百會、巨闕、神闕三穴紮下針去,隨即又在中脘和足三里下針,見這位至尊好容易又睜開了眼睛,他這才滿頭大汗地退到了一邊。

“楊卿,擬詔!”

儘管這兒有兩位楊姓的內閣學士,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這是指楊士奇。因朱棣晚年寵信楊榮,在眾人面前常常稱其為楊學士而不名,如今朱高熾也就仍沿用了此稱,可平日處決大事或是擬詔,卻是常常以楊士奇代筆。這會兒看見兩個太監將高几錦墩搬到了自己面前,旋即飛快地送上文房四寶,又在旁邊伺候磨墨,楊士奇不敢再猶疑,躬身一禮後便坐下了。

比起朱棣臨終大漸時說得多寫得少,朱高熾此時雖勉力支撐,卻是一字一句極其詳細。下首的楊士奇一面記一面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