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堅城卻擋不住義軍的一把大火,從亭臺樓閣到百寶珍奇全都被付之一炬。等到了洪武年間,這座城池乾脆就被廢棄了,差一點便湮沒不見蹤跡,縱使後來重建,也終究看不到過去那巍峨雄壯的痕跡。
但如今,開平城又重新建起來了。不再是蒙古人引以為傲的上都,而是明人引以為傲的塞外第一城!不知道瓦剌的脫歡率軍西…來的時候,看著這座堅城會不會心生大志;也不知道韃靼的阿魯臺,在去年進京入貢時瞧著這座城池,會不會生出幾許可追不可及的悵惘;也不知道不知道那已經失去了權力的黃金家族後裔,看著開平是否會眼睛裡冒火……
東起朝鮮,西據吐番,南包安南,北距大磧,西南的麓川已定,緬甸正在卑辭求貢,安南徹鹿,成為大明一省,寶船震懾東洋西洋,這個國家,無論南北還是東西,都遠遠超過萬里,恰是真正的萬里河山。
張越往右邊一瞟,就看到那邊的朱贍基正在向自己招手,走上前的時候方才發現皇帝竟在吟詩。他原以為走動了詩興即景賦詩,卻沒料到朱瞻基念出四句之後,突然轉頭看著他。“又是宮車入御天,麗姝歌舞太平豐。侍臣咎天賀顏喜,壽酒諸王次第傳。這四句怎樣?”
雖說張越雜書看得多,詩詞歌賦看得少,但這四句詩他細細品評了一陣子,隨即心中一動:“皇上這不是耍弄臣嗎,又是宮車又是諸王,聲聲句句都是頌聖,沒有皇上的氣魄,也斷然不是我朝臣子所做。這四句詩大約是無時那些扈從的詞臣跟著從大都到上都之後所作的應制詩吧?”
“你倒是警醒!”朱瞻基看到幾個勳貴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知道這些人是慶幸沒有胡亂插言以至於馬屁拍到馬腳上,於是又走了過來,卻是擺擺手讓那些人不用湊過來,又笑道,“要說這四句之中,有兩個字是如今應景的,你說是哪兩個字?”
“自然便是太平!”
張越想也不想就答了,見皇帝又連連點頭,臉上頗有自得,他不禁微微一笑,亦是隨著朱瞻基抬頭望著遠處。太平盛世好年景,不用那些歌舞伎笙歌曼舞唱太平,只看民間百姓的平安喜樂,那活脫脫的盛世便擺在面前。
否則,又怎會有人說寧為太平犬莫作亂離人?突然,他的耳邊飄來了一句輕輕的話。
“張越,歲歲太平年年盛世,他日朕若是封你世爵,便用太平這兩個字!”
第十七卷 兒孫福 第113章 衣錦還鄉
一張清明上河圖,十卷東京夢華錄。道不盡宋時東京開封的繁華富庶。只不過,那個興許曾經蓋過漢唐長安獨步世界的名城,如今卻只是河南布政司的治所,在大明的版圖當中,單單是一座平平常常的府城而已。
入夜之後,滿城便是一片黑暗,市肆徹夜做買賣,城中百姓不造飯只下館子的景象早就不復得見,就連那一口開封官話,也已經被南北二京的官話所取代,本地人甚至只聽見那兩種熟悉的口音,再一看來人衣著,便能辨明來的是貴還是富。
宋時的開封城外城城門十二座,內城城門十座,而到了元末時節,為了防止起義軍宮城,內城的十座城門被堵上了五座,這一格局也沿用到了如今,分別是東牆的宋門和曹門,而南北和西面則各只留了一座城門。
西邊的梁門原本和鄭門雙雙敞開,如今鄭門封閉已有百年,它這一座面西敞開,到是顯得有些孤零零的。這些年都是太平盛世,只黃河常有氾濫,但如今的時節並不是雨季,因而守門的兵卒平日也頗有些懶洋洋的,可這一日卻一個個精神抖擻。
原因很簡單,今天河南布政司、河南都司、河南按察司,這三司衙門的所有官員全都雲集此地,誰還敢偷懶磨洋工?雖說如今這天氣已經是異常寒冷,可官員們都是官靴官服站著等候,愣是沒有一個進城樓旁邊的屋子去避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