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陳都時,一次師父生病,不敢去請大夫。我恰好碰見他,就請他去瞧病!”瀟璇步履不停,緩緩地說:“師父和他一見如故,再回山時,就帶上了他。”
容輝滿心奇怪,敢想敢問:“大家不都說‘掌門真人’是武林高手嗎?怎麼會病,又不敢請大夫?難道是花柳病,見不得人?”
“呸!”瀟璇瞪眼輕淬,眼角止不住往上挑,又悠悠自語:“當年時運不順,師父連做了好幾場祈福法會。又是抄經唸咒,又是開壇畫符。結果積勞成疾,就病倒了!”言語間也有幾分笑意。
容輝忍俊不禁:“掌門真人可真有趣,給人祈福,自己先病倒了!那當然不能請大夫,不然誰還信他!”兩個人說說笑笑,走出兩裡多地,才到“瀟雅軒”外。
小院坐北朝南,十丈正方。青瓦烏門,十分幽靜。院外花團錦簇,豔麗妖嬈,種的竟是“一品紅”和杜鵑花兩種毒花。容輝嚇了一跳,趕緊止步,束手等候。
瀟璇莞爾微笑,輕輕推門,閃進鑽入,一絲內景也不讓瞧。容輝忽見門軸微動,門縫中閃過一道精光,烏溜溜晶瑩剔透,正是少女的眼眸,竟有個少女藏在門後偷看。
“是瀟璇,還是她的同屋姐妹?”容輝滿心愜意,既然看見了,又覺得全身不自在。站直了太過嚴肅,隨意了又過輕佻,正手足無措,又聽門軸轉動,“吱喲”輕響,瀟璇應聲走出。
她拎出一隻包袱,直接遞給容輝,正色囑咐:“這裡面是一套春裳,十五兩紋銀,你恭恭敬敬地捧給張師傅。他行醫多年,見多識廣,你好好跟他學,吃不了虧!”
容輝連連點頭應是,捧回包袱,躬身呈給張大夫,正式當了徒弟。至此以後,凡有人上樓問診,容輝都在一旁服侍,不避男女。
張大夫只道瀟璇有意接濟,才給他送了個便宜徒弟。心存感激,又不想欠她人情,於是沒人問診時,就給容輝講他周遊行醫的故事。三句話不離本行,端的是字字珠璣。非但無意怠慢,更比一般師傅用心。
容輝看完藥典,又對照醫書,驗證張老講的故事。這日遇到疑竇,就拿著家傳的醫藥經典請教張老。張老如獲至寶,愛不釋手,主動要求為容輝講解其中道理。
容輝只覺得書上的經驗之談說到了自己心裡,看得十分順眼。眼見張老如獲至寶,反而覺得他大驚小怪,不由喊了聲:“師傅!”
張老連連擺手:“你有所不知,我當年若有這本醫術傍身,早已功成名就。”又向容輝解釋:“市面上縱有醫書,不過是前人口述加切身經驗。猶如夏蟲井蛙,只適行當時當地。此書以養生為鋼,辨陰陽,通四時,疏經絡,調內息,歸於氣候習俗,當真是功參造化。”又問:“此書當世絕無僅有,一些藥方、藥材和藥性,連我也沒聽過。想祖上絕非泛泛,不知怎麼稱呼?”
容輝一直以為父親敝帚自珍,不料真是古籍孤本。又想家裡還有一大箱,豈非空入寶山?又想財不露白,於是推給瀟璇:“這書是阿姐淘換回來的,您若喜歡,等她下次下山,我再求她多淘幾本。”
張老擺手輕嘆:“這種抄本,可遇不可求。所幸有本總綱,與我憑添助益。”至此以後,容輝每得空閒,就去請教張老。
張老結合自身經歷,逐條應正。許多經驗之談只需稍加推論,就成了能著書立說的道理。他每講一段,就嘆息一回,只恨自己當年愚昧,沒有多想一步。
第十四章 月下傳功
晝長夜短,草長鶯飛,已是暮春時節。這日掌燈時分,容輝鎖了藥房,吃過晚飯,提回熱水稍事梳洗,最後盤坐調息,以意導氣,斷斷續續行完三個大周天,覺得腋下生風,力由心生,不由抬手拂出。袖風拂過,燭火頓熄。
他一陣得意,正要睡去,忽聽窗框“咚—咚—”響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