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不大的山洞,幽暗、靜謐。他就躺在洞中最為避風的角落,身下鋪著厚厚的蓑衣草。
這樣的幽暗,這樣的靜寂,恍然似又回到了黑獄,回到了那一千多個永生難以忘懷的日夜。
他想翻動下身體卻引來一波刺骨的強烈劇痛,因著這劇痛混沌的腦子也徹底清醒過來,記憶紛至沓來,自然也包括他為什麼會落得眼前如此地步。
廣元上觀外,斷崖之上,為什麼明知奇險無比也要去救言如意?
究竟是怕她死了之後再也找不到言無意的所在,進而無法解除活死人下在身上的禁制?
還是因為那時的他若毀諾而去,自己將再難心安。冒死救人求的其實就是一個心安?
又或者是兩者兼有?
無法動彈的葉易安想了想,卻越想越亂,最後索性將其拋到一邊再也不想了。世間許多事情原本就無法理的清楚,他只是知道,做出那樣絕對堪稱瘋狂的舉動後,自己似乎並不後悔,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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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受著連綿不斷襲來的劇痛,葉易安嘗試著驅動起天眼內視術法。
雖然異常吃力,但天眼內視術最終還是順利驅動了。這個剎那,葉易安高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不少。
天眼內視中,他體內的傷情非常嚴重,尤其是經脈骨理受創之重簡直到了不忍卒睹的地步。但讓葉易安徹底放心下來的是,他的丹穴依然存在,雖然丹力稀薄,但凝丹也大體完好。
慶幸之餘,葉易安再次回顧了斷崖上那個可謂是驚鴻一瞥的瞬間——從他竄出抄住言如意到墜入斷崖,其間時間之短暫確乎是驚鴻一瞥。
回顧之後,他也找到了僥倖逃生的根源——裂天戰甲,若非有那件甲身護衛,他早已死在那龐然巨劍之下。
人算不如天算。原本在他想來,搶下言如意後藉助斷崖下的沔水逃遁,時間應當是夠的,所以他才會在那樣的時刻悍然一搏,卻沒想到終究還是低估了真丹期修士的威能。
腦子裡正轉著這些念頭的時候,洞口處本就闇弱的光線猛然一沉,隨之便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藉著松明子的光亮葉易安再次看到了言如意。
望江樓前人潮中一眼相識後便總是精緻如春水般的女人不見了,頭髮再也不是一絲不亂的流雲髻,無盡青絲只是披在肩上,其間還有兩綹散拂在面頰上,不僅簡單更帶著稍稍的……凌亂。
而凌亂,原本是絕不該出現在她身上的。
面頰也沒有了三月杏花般的粉澤,蒼白裡透著枯黃,甚至隱隱還有些發青。眼神裡也再沒了春水般的韻致靈動,有的只是濃濃的擔憂、疲憊、憔悴。
看著她這般的眼神,葉易安居然剎那間想到了林子月,鳳歌山中的那個月夜,她也曾有著同樣的眼神。
言如意穿著遍佈荊棘劃痕及點點塵汙的石榴裙走進石洞深處,偶一抬頭,正好對上了葉易安明亮靈動並始終清澈著的眼眉。
“你……醒了?”剎那間,言如意眼神中的擔憂、疲憊、憔悴一掃而空,湧上的是無窮無盡的驚喜,因著這份驚喜,連她的臉上都多了三分光澤。
霎時間,葉易安心底居然湧起一絲絲溫暖的感動,自小至大,二十年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為他的安危如此牽掛,如此喜形於色。
縱然是師父,他總是流雲般的閒淡,縱然掛念也無法從神色間感受。遠遠比不得此刻目睹言如意的驚喜來的強烈,“嗯,醒了……水快流乾了”
此刻滿身都被一股驚喜之氣籠罩的言如意低下頭,就見到手中捧著的樹葉小碗裡,清澈的泉水正點點滴滴的灑落出去。
急忙把手正過來,可惜為時已晚,樹葉小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