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墓前,白芷卻恍然間聽見韓夜虛弱的聲音回答:
「我從沒想過他死,我愛過他、恨過他,我有我的女兒,就不枉這一輩子。」
她聽得像是被召喚到了另一個境界,因而沒察覺到甘藍的腳步聲。
「嗯…阿姨好!」
白芷略嚇了一跳,盯看著正和墓碑問候的甘藍。
甘藍反倒有些不滿地回瞪著她,彷佛在譴責白芷的禮數不周。
「你……不跟阿姨介紹我麼?我都跟我媽媽介紹你了。」
白芷被說得竟真有些慚愧,於是也學著甘藍先前的模樣說:
「媽…這是我朋友甘藍,我們……很聊得來。」
甘藍高興地直起腰,有種站在這裡屬名正言順的理直氣壯,音色明媚了不少:
「這樣就算認了門兒了!」
出了墓園,闖進一片山霧,這個點起霧,不知預兆著次日怎樣的天氣。
天色渾濁,道路溼滑,便不好再登山,兩人因而在周圍的鎮上閒逛起來。鎮上有幾條古風商業街,別看店鋪門楹上都掛著寫有「閣」、「齋」字樣的雅緻牌匾,商家們也不過是用從城裡批發的東西提了價再騙城裡人罷了。特別是古董店這一行,從早先的矇騙外行人,已經演化到了現而今商家與顧客互相心知肚明的階段——比如你拿起來一個釉色極新的碗,翻過來一看,落款上卻跑不了要寫著諸如「大清康熙年制」或「大明萬曆年制」等字樣。可顧客知道這是假的,掌櫃的也心知肚明,於是十塊錢成交了,大家在娛樂中鑑賞,和氣裡生財。
偏生白芷是個見了小物件就挪不動步的主,黏在幾家店裡,錢包不一會兒就瘦了許多。甘藍實在看不過她被人家當棒槌哄騙,決定插手管一管。
白芷正拿起一串手鍊詢問價錢,老闆答六十塊一根。
「十五塊一對。」甘藍按住白芷掏錢的手,斬釘截鐵道。
「啥?這個妹子你不興殺得我血淋淋的呀!我這是緬甸進的東西。」老闆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這是廣州上下九進的,那邊這種貨一簸箕一簸箕地倒,什麼動不動就緬甸。十五一對,反正也不是必須買。」甘藍說了就拉起白芷要走。
「你站站!多少加點兒!至少把盒飯錢給我留出來。」
「十七,不加了。」
「二十嘛,你也好給錢。」
「十七,不用你操心,我有零的。」
如果說你認識一個四川的女孩子,那麼,除了讓她帶著你吃遍大街小巷,就是要看著她砍價砍遍東南西北。在這兩種情況下,前者中,長胖的人永遠不是她,後者中,受益的人永遠會是你。
三言兩語的交接後,一對、而非一串手鍊便落到了白芷手中。
「這些小玩意兒,也就騙騙你這種人。」甘藍以得勝者的口吻不屑道。
白芷笑笑,把手鍊舉起來給她看。甘藍湊近瞅了,發現手鍊的中部串著一塊石頭,石頭雖不名貴,卻手法細膩地雕刻了一朵小巧可愛的捲心菜。白菜形象的玉石雕刻,一直以來很常見,緣故是白菜諧音「白財」。而這捲心菜,在四川地區又被稱作「蓮花白菜」,因此也雀連發白財」之意。
「所以說是給你買的啊。」
先前討價還價時的英明神武之氣被一掃而光,甘藍垂頭憨笑著,把手鍊接過來乖乖戴在腕上。
夜晚的房間裡,實在是潮冷難耐,甘藍翻箱倒櫃地搜尋禦寒之物。好在衣櫃裡有一床電熱毯,可就這樣拿出的話,免不了一番謙讓,她因而催白芷先去洗澡:
「我先把電熱毯鋪好開啟,你出來就能捂進暖被窩裡。」
白芷依言進去後,甘藍火速將電熱毯在白芷床上鋪了,又把自己的床鋪扯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