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我兩次在電視上聽見劇中播放了一首英文歌,打電話問在上海的濟生叔,果然是《Sonny Boy》。我立即將此事告訴兒子。不久,我收到女兒從北美用電子郵件給我發來《Sonny Boy》,是兒子在網上找到的。我連續聽了許多天,一天聽若干遍。我請女兒把歌詞試譯為中文。全文是:烏雲遮蓋了天空/我卻不在意灰暗/,你就是我的藍天,Sonny Boy。//眾人棄我而去/就讓他們離開/我仍然擁有你,Sonny Boy。//你來自上天,珍貴無限/你使人間變成了天堂/上帝保佑你!Sonny Boy//當我老去,意冷心灰/答應我你不會離去/我需要你在身邊,Sonny Boy//。從李堯林的好友楊苡那兒,我知道李堯林也喜歡這首歌。我請教楊苡,她說:Sonny Boy,直譯為兒子般的男孩。巴老意譯為《小寶貝》。“Sonny是兒子的愛稱,也可理解為心中最珍愛的人。”我想,是否還可理解為某種信念,如對人類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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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老和他的兩個哥哥(3)
巴老三兄弟出生在封建大家庭,他們卻從自己的母親和“下人”那兒學到“愛”。巴老曾說:“我的第一個先生就是我的母親。……使我認識‘愛’字的就是她。”“她很完滿地體現了一個‘愛’字。她使我知道人間的溫暖;她使我知道愛與被愛的幸福;……”他們三兄弟為什麼都喜歡這首歌?前面已經講到,“五四”運動像春雷把三兄弟喚醒。他們貪婪地閱讀新書報,吸取新思想。不同的是大哥重在妥協,巴老重在反抗。在各自選擇的道路上,都有曲折和痛苦。大哥和巴老在上海分別後,曾談到彼此的心情。大哥在信上對巴老說:“弟弟,你對現代社會失之過冷,我對於現代社會失之過熱,所以我們倆都不是合於現代社會的。現代社會所需要的是虛偽的心情,無價的黃金,這兩項都是我倆所不要的,不喜的。我倆的外表各是各的,但是志向卻是同的。但是,我倆究竟如何呢?(在你的《滅亡》的序言,你說得有我倆的異同,但是我倆對於人類的愛是很堅的。)其實呢,我兩個沒娘沒老子的孩子,各秉著他父母給他的一點良心,向前亂碰罷了。但是結果究竟如何呢?只好聽上帝吩咐罷了。冷與熱又有什麼區別呢?”面對舊社會,大哥處處委曲求全,走投無路;巴老參與改天換地,難見成效(他作品的影響是另一回事)。他們三兄弟既喜歡音樂又懂英語,唱片《小寶貝》,無論作為心中最珍貴的人,還是孤寂中的精神寄託,或作為所尋求的信念“對人類的愛”,引起他們的共鳴。這是我的分析,是否正確,得請專家評論。
巴老的三哥是一個有理想,開朗樂觀的人,喜愛音樂,會滑冰,能與學生打成一片。在燕京大學畢業以後,在天津南開中學教英語。他深受學生愛戴,五十年代曾任《中國青年》雜誌總編輯的邢方群、作家黃裳、戲劇家黃宗江等,至今對他充滿深情。李堯林利用寒假,單獨為方群補英語課,教他練習發音。黃宗江說李堯林教他們讀《快樂王子》給他的啟示,不下於曾經使他“感動並行動的宗教的宣講,政治的宣言”。今年發表的申泮文院士的文章,稱李堯林為南開名師中的佼佼者,學生崇拜的偶像。他選教的英譯杜甫《贈衛八處士》詩,深受學生喜愛,幾乎成了他們的班歌。五十年後聚會時大家還一起湊全詩的譯文。一九二九年,大哥去上海。巴老和大哥曾邀李堯林來上海,但因沒有解決路費,失去這次團聚的機會。一九三一年,大哥自殺以後,全家十一人的生活重擔落在三哥的肩上。他一直過著清貧的生活。他擔心不能給未來的妻子帶來幸福,甚至沒有結婚。抗日戰爭爆發後,他離開天津到了上海,靠翻譯維持最低的生活。好不容易抗戰勝利,他卻因貧病交加,在一九四五年逝世,年僅四十二歲。
作家###吾當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