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感到悲涼。
吳曉波:這對中國的未來是個非常恐懼的事情。真正的文明社會和商業社會,最穩定的階層一定是中產階級。如果這一群人自我懷疑,然後逃避,然後整個社會對他們的看法是敵意的話,這是非常可怕的。我研究企業家的時候就很感慨,他們這幫人,只要是懂點歷史的,在中國做企業,先天會有恐懼。歷史的經驗告訴他們,這個階層是不穩定的,而且本身又不被尊重、認同,那就把整個中產階級最主要的階層——企業家給擠出去了。
封新城:你採訪企業家,一方面他們有那種創業的艱辛和激盪的激情,但可能更多的是跟你倒苦水吧?
吳曉波:我與他們格格不入又心心相印(3)
吳曉波:就是不安全感。中國商業社會的轉型期之漫長,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而它的不斷反覆又讓身處其中的企業家飽受其害。在一個有點扭曲的商業環境中,中國企業家的生態狀態就是:當然會出一兩朵奇葩,但它不會是一個正常的花園。
封新城:30年如何選三十人,你認為企業家能佔到一半以上的席位嗎?
吳曉波:這要看誰選,我估計佔不到。也就是三號這樣一個位置吧。第一撥是政治家,大量的政治家;第二撥可能就是你講的,觀念變革者;然後才可能是企業家。
封新城:回看30年,最大的變化是觀念,企業家是觀念的承載者嗎?
吳曉波:我覺得這種體制下,企業家階層本身並不能夠創造觀念,他基本上就是一個財富的創造者。其實創造觀念的人應該是中國的知識分子階層,但這個階層應該沒有承擔起這個責任。企業家是幹什麼的?他就是創造財富的,他不應該承擔創造思想的責任。如果我們把創造思想的責任也給他的話,那他一定是屁股指揮腦袋,所以這種社會角色一定是要剝離開來的。對此,我有一個也許是偏執的觀點:如果你是企業家,你就不可能是知識分子;我甚至認為在中國歷史上,儒商這個概念從來就沒有存在過,儒就是儒,商就是商。兩千多年來,你看不到一個既是大儒家,又是大商人的人。我認為企業家很難產生觀念,或者說很難產生有公共價值的觀念。他是物質的創造者,是一個現象的創造者,而這些物質、這些財富對他的判斷,對他的公共價值的東西,是一定需要藉助知識分子階層的。他們應該是存在於大學裡,存在於媒體。
封新城:那你覺得這30年來知識分子這個角色充分嗎?
吳曉波:不充分。30年來,中國沒有出現大知識分子,在人文方面這塊是尷尬而空缺的。
封新城:是啊,地震後,你看知識界多混亂。
吳曉波:一直到我們交談的今天,知識分子還處在無語的狀態,他們不知道說什麼好。企業家則是被罵。
封新城:你寫這本書,是你覺得要有一個知識分子的擔當?
吳曉波:對。我不是企業家階層的代言者或辯護士,我只是要還原他們在歷史中的作用與地位。這個階層其實是有根源的,因為自洋務運動以來的130年已經足夠形成一個傳統了,對人來講,也已經好幾代人了。但這一段歷史,作為寫文字的人,沒有去關注它,沒有去描寫它,這是我們比較失責的;因為企業家本身是不知道的,他只能夠很零散地、先知先覺地知道一些。比如說柳傳志,別人採訪他,問他對民國資本家的瞭解,他說:“我只瞭解一個人叫盧作孚,別的我都不太知道!”
“我所做的最終指向一個學科,就是商學史”
封新城:你這本書出來以後,會是這些商業界人士的案頭書呢,還是會影響更多的普通讀者?
吳曉波:我不知道,我覺得我寫的東西相對來說故事性強一點,應該不會有閱讀上的遮蔽。寫書好像母雞生蛋,把蛋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