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頷首道:“這倒是,先生對公子的好只怕這世上再無,只是公子總不能如此跟隨他一生而無任何名分?”
我淡笑:“名分為何?有的是有名分之人,卻斷無這從心坎裡出來的情誼。有先生與你等如此待我,我早已知足。”是哦,當初我貴為王后又如何?有那麼高貴的名分,卻過得惶惶不可終日,竟差點連性命也交代在那裡。紅玉年輕,又不知我的那些經歷,自是不能明瞭名分只不過是最最虛偽、最最無用的東西。能守著自己深愛的人兒卻是人生中最欣慰的事。
紅玉有些發呆,似乎仍想不明白我所說的道理,半晌才悠悠道:“公子倒想得明白,奴婢卻是不能理解半分。不過只要公子覺得高興,奴婢們倒也會安心一些。只是即便是公子大度,可奴婢斷不能原諒柳家二公子當日對公子之所為。”
我笑道:“當年他年紀亦小,不知輕重。更何況有那般母親他亦奈何不得。凡事都有由頭,畢竟他乃是我親哥哥,流著相同的血脈。過了這許久,我亦想通了。旁人給予我的屈辱與摧殘我都受得,無任何怨恨,而自己的哥哥當初僅找了我些晦氣,我又怎能當成深仇大恨?”我歪嘴淡笑,繼續道:“旁人若要作踐你,自是不將你當個物件,必是要你身心都要臣服於他。如此比來,親人之間的摩擦又算甚?”
紅玉撅嘴道:“三姨娘要的可是公子您的命呀。”
我淡淡道:“在我這心裡,她並非我的親人,並無血脈聯絡,只不過是我爹爹的妾罷了,對我來說亦只能算是旁人,與己無關的旁人。爹爹那麼多女人,難道我都要當作是親孃麼?可二哥哥不同,他與我有著割不斷的血脈聯絡,自是要比旁人親一籌。我如此說你可明白?”
她嘆息道:“公子這些道理奴婢即便再想十年亦想不明白。姨娘怎能算是旁人?”
我淡笑,只怕她真是難想明白,在這朝代,姨娘與娘一般都是自己的長者,都有決定自己生死的大權,若在現代,姨娘算什麼?充其量只不過是爹爹所包的“二奶”罷了。在現代有幾個孩子會把父親在外面風流的二奶當作自己的孃親?只怕不僅難以忍受,而且還會為自己可憐的母親去討伐那個插足旁人家庭的第三者吧!離婚或喪偶再婚者另當別論。
我輕笑道:“想不明白就莫要想了,早些睡吧!”
紅玉悶悶不樂地收拾,與我一同睡下。
紅玉翻騰了一會便睡著了,我卻異常清醒。最近這些時日煩事甚多,一件接著一件,在山上清淨了些許日子的我彷彿有些應接不暇。就算我此時仍在皇宮或代王府,我也定不會考慮再回到柳園過苟且偷生的日子。雖然在皇宮與在代王府中我也同樣在苟且,但苟且與苟且卻有著天壤之別。興許在原本就需要備加謹慎才能得以僥倖生存的環境中生存,要比原本就該逍遙享受的家中仍需要苟且,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一些。那個家雖然不是我心靈的家,但卻是我軀體的真實的家,是軀體的親人,是一群有著割不斷血脈的親人,按常理,我在那裡應該無憂無慮,過神仙般的日子,當一個大家閨秀。可事實卻恰恰相反,我不僅不能逍遙,而且卻要時刻提防著自己的性命,提防著原本該是我親人的人。這種傷害,雖然已過了十多年,但仍是記憶猶新。每個人對自己幼年時受到的傷害總是難以忘記,每個人也對自己最迷茫時傷害過自己的人更容易記仇。當初,我剛來西漢,在心中本就懷著這樣或那樣的傷感與痛苦,可我的“親人”在這種時候卻傷害了我。我記得,並且會永遠記得。有時候寧願傷害我的人是旁人,是路人,也不願意是他們。
而在皇宮或代王府,註定是需要謹慎與隱忍的,所以受點傷害,受點挫折倒也算正常。那原本就是是非聚集的地方,任多麼玲瓏的女子在那環境中生存,都是要成日算計,成日小心的。但是,此刻的我,彷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