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恭恭敬敬地伸手為車裡的神秘僱主撩起了車簾,在他身後那一大票子鎮民皆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比那阿司(銅幣)還要圓。
首先,是一隻探了出來扶住車轅,緊跟著是一條穿著普通男靴的左腳伸了出來,至於同時露出的腦袋則因為面朝地面兒看不清楚。
這時候,馬車周圍這個小小的狹窄空間裡的呼吸屏得更緊了,喧鬧的空間一下子寂靜了下來。
阿倫從馬車上裝作優雅但卻顯得滑稽地跳了下來,不過在周圍這些沒見過神秘多大世面的淳樸鎮民來說,阿倫這一跳簡直就是優雅到極致。
該死的,這些貴族大老爺們即便是跳躍都這般優雅高貴!這是在場所有鎮民的共同心聲。
團長連忙上前幾步扶住阿倫,臉上堆著蜜糖似的笑容幾乎可以把任何哀傷的人感化開來。
腰懸寶劍,手執拗黑法杖,頭頂一頂高聳款式的魔法帽子,身上披著一件天藍色的魔法長袍,上面有著星羅棋佈的怪異圖案和文字,一身珠光寶氣幾乎要把直視他的眼睛都給閃瞎了。
滑稽的造型在鎮民看來,竟是如此的高貴優雅。也許,優雅和高貴兩個詞在普通人眼裡,那就是珠光寶氣。
“看見了嗎?是個尊敬高貴的魔法師!”
“哎呀,該死的,你別擋在我前面,我也看見了,哇,你看他頭頂上那個帽子,好大一顆珍珠啊!”
“咦,這裡不是老吉布森家的巷子嗎?他的兩個兒子好像都從軍去了,肯定是在部隊裡惹是生非。這不,人家都找上門來了……”
“可不是嘛。說起他那兩個兒子,真是屁用都沒,尤其是那個小阿倫…………”
“你說起那個該死的小混蛋,我就記起被他偷走的幾桶果酒,哦天啊,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卑鄙無恥的盜賊呢!”
紛紛議論之聲不停地傳入阿倫的耳朵裡,隨著愈來愈不堪入耳的討論越來越多,阿倫臉上的神色也漸漸變得陰沉凝重,猛地抬頭朝周圍的鎮民大喊道:“你們說什麼?”
“啊……哦…………哇…………”
“這不是那…………那個……是……阿倫嗎?”
終於看清神秘法師面容的鎮民一下子震驚在原地,下巴幾乎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轟的一聲,在阿倫的怒火即將爆發的前一刻,巷口周圍聚集的人群一下子作鳥獸散。
“嘿,你知道嗎?以前在鎮子裡只知道和阿泰他們撩事鬥狠的阿倫回來啦!而且看樣子混得很不錯。”
“什麼?你在和我開玩笑吧?啊,你該不會是說老吉布森領養的那個小鬼吧?”
“對,你說的沒錯,夥計。就是老吉布森家的那個小混蛋,那個可惡的盜賊……”
阿倫衣錦還鄉的訊息如同被烈火點起的乾柴般,迅速地在薩爾茨小鎮裡傳開了。大街小巷的人們紛紛在議論和揣測阿倫從軍後的際遇。
衣錦還鄉,這是無數個離鄉遊子的心願和夢想。即便是如今走上強者之路的阿倫亦不例外。
走進了熟悉的小巷,感覺竟然是如此的親切。他輕車熟路地在迷宮似的小巷裡拐來拐去後,終於站在了那幾乎可以聞到那道熟悉氣味的門口前。
門口的木板較之自己離開前顯得更加破舊了,門上自己和小吉布森惡作劇塗抹上去的紅色油漆已經褪色並龜裂成一塊一塊。
看著眼前這道熟悉的大門,阿倫心中百轉千回,唏噓不已。往日相伴左右的玩伴們,如今都下落不明,也許陣亡了吧。以前自己很想逃離這個鬼地方,但是現在竟然顯得這般溫暖和親切,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百轉千回,最後,阿倫還是像從前那樣輕輕地推開了破爛的木門,平和地朝裡間喊道:“大叔,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