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今日第二次站在斷雁山的石階上。
日暮時分的橙紅霞光落在連綿山巒間,蜿蜒盤曲的小徑上流淌著滾滾餘暉,如同自雲天深處投下的萬丈垂影。
腳底踩住的每一步,似乎都在逆著這道傾天而下的磅礴浪潮——越山、攀峰,叩問天高。
天高可問否?
不知是疲累,還是生怯,女人終是停住了。
她半側著臉,沒有看向身後人,只是這一刻,胸中的澎湃意氣再次被直入九霄的山海攔了下來。
她躑躅想問:大俠,您形單影隻,憑著雙拳兩腿,能走得到頭嗎?
宋回涯抬了抬遮住眉眼的斗笠,笑著上前,手掌按在她後背,輕輕一推。
二孃只感覺腳下生風,眨眼間,人已跨過重重臺階,站在山門之外。
她仰起頭,望著巨大青石上筆走龍蛇的“斷雁”二字,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身而為人的尊嚴,在這浩大恢弘的氣勢前,被撐了起來。
守山弟子未聽見足聲,偏轉過視線才發現對面多站了個人,臉上先是一驚再是一怒,指著她斥問道:“怎麼又是你?不是讓你趕緊滾了嗎?若還不識好歹,當真要對你不客氣!”
“我來帶她上山。”
弟子詫異看去,挪開半步,才看見女子身後還站著一位從容劍客。
“請問閣下是何人?”弟子被她周身氣場震住,以為是不認識的貴客,低下頭謙恭問了一句,“前輩可有拜帖?”
宋回涯斜握著劍身,虛靠在肩上,氣定神閒地道:“拜帖自然是沒有,將你山中管事叫出來,我來找一個人,討一個公道。”
弟子表情呆愣,過了會兒才明白過來,以為是受人戲耍,勃然大怒道:“哪裡來的猖獗鼠輩,也敢到我斷崖門來撒潑放肆!”
他眼尾斜向二孃,兇橫道:“你以為找了個幫手?我看你是找了個條死路!”
弟子一手按住刀柄,就要抽刀,白刃尚未出鞘,便看見一截黑鐵以迅雷之勢劈在他的兵器上。
一股莫大的力勁從雙臂與腰側蕩來,震得他骨骼發麻,身體剛打了個寒顫,人已倒飛出去。
弟子眩暈地睜開眼,半邊身體還在麻痺,面露駭色,慌忙從腰間摸出鳴鏑,朝天空射去。
不多時,山頂傳來倉促凌亂的鐘聲。與那陣陣雄渾聲浪一道趕來的,是如烏雲匯聚的山門弟子。
人潮從四面向著二人湧來。宋回涯甩動著手中長劍,瀟灑邁步,溫和笑道:“二孃,告訴他們,你來做什麼。”
二孃顫顫巍巍地抬腳,穿過高聳的石門,面向來勢洶洶的人群,深吸一口氣,挺著胸膛高聲怒吼道:“把我郎君的屍首,還給我!把我兒的命,還給我!都還我!”
宋回涯跟在她身後,清冽的聲音激盪而去,語氣平和道:“聽見了嗎?如果聽不見的話,我便一路打上山去。砸了你們的牌匾,拆了你們的祖師堂,再和你們好好說一遍。”
周遭
頓時罵聲一片,沸沸揚揚,震耳欲聾。刀光劍影交錯,寒浪疊起,悍然撲殺過來。()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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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來的狗,也敢在門前狂吠!”
“斷雁門豈是你這樣的賤種可闖?!髒了我山門的地!”
二孃耳邊被這排山倒海般的聲勢吞沒,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
宋回涯的劍尖抵住她的脊背,泰然自若道:“二孃,只管往前走。我看看誰能攔得住。”
二孃便閉著眼睛朝前走了一步。
宋回涯的聲音貼在她耳邊響起:“所謂山上的大人物,其實離近了看,也沒什麼好怕的。”
衝殺的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