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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仲平說:「怎麼會這樣?」叢林說:「為什麼不能這樣?官場如商場,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張仲平說:「多少也還是有點意外。西區那個常務副院長有什麼背景沒有?」叢林說:「你怎麼問這麼弱智的問題?我如果過去了,還只是平級調動,他不一樣,算升了半級,你說他有背景沒有?」

張仲平說:「你呢?你的事有人給你一個解釋沒有?」

叢林說:「你要什麼解釋?誰會給你解釋?你知道嗎?有人告了我的狀,就是你做拍賣的那樁案子,勝利大廈在建工程,說我判案時運用法律不當,反應到了市人大和省人大。」

張仲平說:「那個案子不是早就結案了嗎?」叢林說:「是呀,問題是查來查去根本就沒有查出什麼問題。」

張仲平無話可說了,這種事,官場上有,商場上也有,他們都是四十好幾歲的人了,沒有什麼想不到的。張仲平嘆了一口氣,順手在叢林肩膀上拍了拍。

叢林說:「我早就想通了,如果能過去當個頭兒,施展拳腳的餘地可能會大一點。現在怎麼辦?只能認了。仲平你不用安慰我,真的,用不著的。」

張仲平把車停在江堤上。今年的洪水不是很大,抬眼望去,不遠的地方一座新的索拉橋的橋墩像幾根巨大的腿柱子似地的站立在滾滾東去的香水河當中。河水黃黃的,河邊泛著茅草和一些殘枝敗葉。張仲平從腳下撿起一塊鵝卵石,胳膊一掄把它拋到了江裡,鵝卵石几乎沒有濺起什麼水花就沉到河水裡去了。

叢林笑了笑,說:「別閃了自己的腰。」張仲平拍拍手上的泥沙,也笑了,說:「我也就是為你感到有點遺憾。論條件,你是最好的。」叢林說:「法官當久了,把什麼都看透了。你想呀,審判案子的時候,你不得一會兒站在原告的立場考慮問題,一會兒站在被告的立場考慮問題?什麼事情都有他的道理。你抱了一個希望,你為此盡力了,也就夠了。」張仲平說:「那結果呢?」叢林說:「結果不是哪一個人或哪一種力量能夠單方面左右得了的。再說了,有些事情是要講結果,比如說你們商人做生意,我們法官審案子,沒有結果怎麼行?可是,有些事情卻可以忽略結果而偏重於過程,比如說談戀愛。你在這方面經驗最豐富,想一想是不是這麼一回事?你女朋友那麼多,每個人都找你要個結果,你受得了?你給得了?還不把你五馬分屍了?」張仲平說:「你這個說法不科學,有時候沒有結果也是一種結果,叫無言的結局。」叢林說:「所以說,重要的就是現在,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再想也沒有用。將來的還沒有來,想多了沒有用。只有現在,才值得珍惜。」張仲平說:「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呢?」叢林說:「第一,不會投河自盡;第二,生活還得繼續。」張仲平說:「你這話等於什麼都沒說。」叢林說:「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瞭解我嗎?我這個人做事一向是這樣的,存希望但不抱幻想。希望是什麼?希望就是人生的意義。人生本來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我們每個人有了希望才賦予了它意義。最大的希望是人生的大目標,就像公交車的終點站。小的希望是人生階段性的目標,就像公交車的一個一個小站。沒有大的希望,人不知道何去何從。沒有小的希望,人不知道該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上車下車。但是,所有的希望都能實現嗎?那不可能。人的一生中如果有一萬個小的希望,那麼百分之九十的人只能夠實現其中的一千個,還有九千個會落空,這就是芸芸眾生。但即使最偉大的英雄、最成功的人士,也不能實現全部的希望,因為生活不是為哪一個人準備的生日蛋糕,生活中每時每刻都存在著跟你的目標不一致的力量,這股力量看不見摸不著,有時候明目張膽地跟你對著幹,有時候又以跟你最親密無間的方式出現,可是卻有可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幫你的倒忙。你的兩隻手是你的吧,你能夠隨意控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