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還是不發?
張仲平搞不清楚了,到底剛才的寫詩衝動是一種矯情還是明明寫好了又不發出去是一種矯情。自己是在期待著什麼呢,還是在害怕什麼?
我喜歡雨
來自上天的潤澤
一種單純的顏色
一種自然的生長
我喜歡念你的名字
什麼也不思什麼也不想
直到心底的鐘聲
真正的敲響
叮叮噹噹……
第六章
江小璐打電話要張仲平到她家裡去一趟,她兒子毛頭病了。
張仲平見過她媽媽一次,她幫張仲平開了門,朝他笑一笑,說:「你是小趙吧。」江小璐趕緊說:「不是不是,是張總。」張仲平不知道是江小璐的媽媽把他的姓記錯了,還是把他當成了另外一個人。他覺得兩種可能性都有,都很正常,也就笑了笑,說:「阿姨你好。」張仲平叫阿姨之前猶豫了一下。他比江小璐大十幾歲,江小璐的媽媽也只比他大十幾歲。阿姨有點叫不出口,可是,不叫阿姨叫什麼?也許應該叫嶽姐?這種叫法有典故,張仲平有個做生意的朋友,續弦的老婆比他小了二十多歲,第一次去見老丈人,看同自己的年齡差不多,岳父岳父的實在叫不出口,靈機一動,脫口叫了一句嶽兄。後來,自己當做笑話到處亂講,自認為很經典。
江小璐表情戚然,眼睛紅紅的,剛剛流過淚的樣子。難怪剛才接她電話的時候,還以為她感冒了。
毛頭是個可憐的孩子,一生下來心臟就有問題。他長得不是很像江小璐,虎頭虎腦的。這時很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張仲平。張仲平跟他打招呼,他很快把眼光挪開了,然後又回過來偷偷地看他。那張臉圓乎乎的,眼睛鼻子沒有長開,張仲平沒法從中猜出他父親是什麼樣子。
江小璐說:「你這會兒有事嗎?可能要用一下你的車。」張仲平說:「沒問題。」江小璐到臥室裡去拿包,張仲平跟著,江小璐很快地抱了一下他的腰。她的頭僅僅在他的胸脯上蹭了一下,就把他輕輕推開了。她轉過臉,抽了一下鼻子。張仲平說:「沒事,我會陪著你。」
去醫院的路上,江小璐抱著毛頭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指著街上的車子和房子要毛頭看。毛頭安安靜靜地坐在她懷裡,對江小璐要他看的車子房子不感興趣。他老是偷偷地望著張仲平。張仲平做著鬼臉逗他,他開始還很害羞,後來終於憋不住,咯咯咯地笑了。江小璐說:「他跟你倒是不認生。」張仲平說:「是呀。」江小璐不說話了,她的手輕輕地壓在張仲平擱在雜物箱上的右手上。毛頭看見了,也去抓張仲平的手,小傢伙的手肉嘟嘟的。張仲平說:「你兒子吃醋,不讓你挨我哩。」江小璐的手沒有因此移開,反而稍微使了使勁。張仲平略一扭頭,看到她輕輕地笑了一下。
張仲平幫毛頭掛了專家門診。江小璐報的名字就是江毛頭。張仲平說:「還沒起名字嗎?」江小璐說:「不用以前的名字了,等他上學的時候再正式換一個。到時候,你給取一個,行不行?」張仲平看了江小璐一眼,不敢亂說話,只說到時候可以幫你參謀參謀。江小璐回看了他一眼,說:「是呀,到時候再說吧。」
專家拿聽診器在毛頭的胸前聽了聽,小傢伙居然沒有哭。專家一邊瞟著江小璐,一邊說好乖,然後就開了一系列單子,都是一些檢驗專案:心電圖、b超、ct、核磁共振、都卜勒、同位素掃描等等。張仲平想問有沒有重複的,見江小璐沒吭聲,也就忍住了。近些年,醫務工作者的形像在老百姓心目中一落千丈,以前叫白衣天使,現在差不多可以叫白衣屠夫,宰你真是沒得商量。
光是排隊就花了不少時間。張仲平抱著毛頭上樓下樓的時候,走在旁邊的江小璐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