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平回到家裡的時候,唐雯還在書房裡,抬頭望著他,說:「怎麼回事,你怎麼電話都不接?」張仲平說:「是嗎?」他拿出手機,真的有幾個家裡的未接電話。唐雯說:「沒幹什麼壞事吧?」張仲平說:「哪裡囉,跟省高院的朋友在一塊兒洗澡哩,手機沒有在身邊。有一個大單,這一兩個月就要做了。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法人股。」一個外面有情況的丈夫,說起假話來根本不需要打腹稿。張仲平說假話的水平比較高,因為他的話總是真假摻半。唐雯是相信他的,或者說,她是願意相信他的。唐雯說:「你不要太累了。」張仲平說:「沒有辦法呀。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一沓一沓的鈔票向你紛至踏來,好像只要你伸手就能抓到懷裡,你說,誰能停得下來?」唐雯說:「那也不要把身體累垮了。否則,錢再多,又有什麼用?總不能像別人說的,先拼命掙錢,再拿錢去治病養身體吧?」張仲平望了唐雯一眼,對於這個問題,他覺得倒是可以不用回答。張仲平在衛生間刷牙的時候,對著那一面大鏡子非常得意地做了一個鬼臉,他知道,唐雯那兒就這樣糊弄過去了。
第十一章
徐藝的公司在紫金大廈26樓,佔了半層。從健哥手裡拿到那份評估報告後,張仲平便決定到徐藝公司看看。
公司招牌做得很大,差不多佔了半面牆, 一出電梯就能看到。也很有特色,用的是一塊厚厚的花梨木板,就那麼刷成原色,公司名稱用很有金石味的篆體雕刻出來,再塗上墨綠色,射燈一照,森森地發光。
進門接待處坐了一個漂亮的小姐,正是上次給張仲平送香吻的於伶。於伶肯定也認識張仲平,早已笑得面若桃花。公司是大開間的,只用齊胸的檔板一格一格地斷開。坐班的人不多,往來的人也不多,這使得公司看起來有點空蕩蕩的。徐藝的辦公室很大,地面先是嵌了大理石,茶几和沙發的下面又鋪了厚厚的羊絨地毯。張仲平點點頭,說不錯。心裡卻在想,租的房子,貼大理石幹嘛。徐藝辦公桌上光電腦就有兩臺,一臺臺式的,一臺可攜式的。對面靠牆有個巨大的魚缸,光電控制,裡面養了一些熱帶魚。三種顏色,一種紅色的,一種黑色的,還有一種是銀色的。張仲平忍不住拿魚跟徐藝開玩笑:「徐總這魚養得有講究。」徐藝笑一笑,說:「請指教。」張仲平說:「黑道白道。」徐藝再次笑了笑:「不是還有紅顏色的嗎?怎麼講?」張仲平就等著徐藝問這句話,說:「黑白兩道加上粉紅女郎。」徐藝哈哈一笑,說:「張總真會開玩笑。」
張仲平又看到了牆上掛著的一幅畫。五尺整張的橫幅,裝在玻璃框裡。竟是範曾的《觀滄海》。曹操東臨竭石,騎著高頭大馬,紅色大斗蓬獵獵飛揚。徐藝趕緊說:「範曾款。是不是足以以假亂真?」張仲平見多了書畫贗品,知道從哪裡著眼。一看線條水墨,一看風韻神采,一看氣象格局,一看題跋印章,還有紙墨印泥等用料。這畫雖有七分形似,仔細一看,還是能看出破綻。張仲平很早就認為範曾是能成大氣象的畫家。對於他的畫風作過仔細研究,他的畫,線條生機勃然、返璞歸真、雄渾之中蘊神秀、嫻熟之至反生澀、勾劃之際如雲之出岫、泉之注地、自然流暢、閒適高潔,一般的仿品,只能得其皮毛。張仲平見徐藝盯著自己,便朝他笑了笑,說:「這幅畫太有名了,不做藝術品拍賣倒是無所謂。要是真準備在藝術品拍賣方面下功夫,我建議最好換掉。」徐藝一拍額頭,連聲說有道理,嘆了一口氣,又說:「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呀,司法拍賣有張總這樣的公司在前面擋著,很難分上一杯羹呀。」張仲平說:「話可不能這麼說。」徐藝說:「那也是。上次張總給我的建議很好,我跟北京、上海的同行聯絡了一下,有幾家還蠻有興趣。」張仲平說:「是不是呀?」徐藝說:「可能會定上海的一家,已經簽了意向書。不過,我還是希望咱們3d